十一月底,寒冬以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雪,正式宣告了它对蛤蟆山的主权。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下了整日一夜,次日清晨推开门,外面已是一个银装素裹、万籁俱寂的世界。山路被封,电线被压断,小村彻底与外界隔绝,陷入了原始的静谧之中。
老屋里,白梨早早生起了炭盆,橘红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窗外是皑皑白雪,窗内是氤氲茶香,本该是围炉煮茶的闲适时光,但她却有些心绪不宁。
原因无他,团团最近太反常了。
这小家伙,自打入冬以来,食量就与日俱增。起初白梨只当是天气寒冷,需要更多能量御寒,但近几日,它的胃口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今天早上,它竟然吭哧吭哧地啃完了五斤袋装的螺蛳粉干料(粉饼被白梨坚决没收了),连汤料包都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却仍围着她的腿打转,翡翠金的大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字:“还饿!”
这还不算,白梨更仔细地观察后发现,团团那双标志性的大耳朵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了几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银色纹路,像是天然的符文,在它耳朵转动时,会闪过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流光。
食欲暴增,身体出现异象……这绝不仅仅是“冬天饿了”那么简单。
白梨的心提了起来。她想起团团幻影狸的身份,想起它之前展现出的空间跳跃能力。灵兽的生长,必然与普通动物不同。她冒雪翻出了从修仙界带回来的、仅存的几本破损古籍,就着炭盆的光亮,一页页仔细查找与“幻影狸”、“成长”、“异象”相关的记载。
炭火噼啪,雪落无声。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中缓缓流逝。
终于,在一本名为《万妖异闻录》的残破手札的角落,她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述:
“夫幻影狸者,空间之宠儿。幼崽期毕,将临‘小妖劫’。劫至,则食欲骤增,吞纳灵气,耳显银纹,此为血脉觉醒之兆。渡劫成功,可短暂化形,通人言,约三刻之数(注:约现代三分钟)。然劫关凶险,需至亲信赖之人于侧护法,稳其心脉,导其灵气,方可无恙。”
小妖劫!化形!至亲护法!
白梨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
原来如此!团团这是要长大了!要经历它生命中的第一次重要蜕变!
短暂的化形,只有三分钟?但即便如此,也意味着它能暂时脱离兽形,拥有更接近“人”的形态和能力。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但“劫关凶险”四个字,也像重锤敲在她心上。需要至亲信赖之人护法……团团自来到她身边,与她签订平等契约,日夜相伴,她自然是它最信赖的人。这份责任,无可推卸。
她合上古籍,走到窗边。团团正蹲在窗台上,望着外面厚厚的积雪,耳朵上的银纹在雪光映照下若隐若现。它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有些焦躁不安,用爪子轻轻刨着窗棂。
白梨伸手,轻轻抚摸它毛茸茸的后背,感受着它比平时略高的体温和微微急促的心跳。
“别怕,”她低声说,语气坚定,“有我在。”
她不知道这“小妖劫”具体会以何种形式降临,也不知道护法究竟该怎么做。但她知道,她必须护住这个小家伙。就像它曾经在她最孤独的时候,闯入她的生活,带来毛茸茸的慰藉一样。
炭盆里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她沉静的侧脸和团团不安的身影。
窗外,雪依旧下着,天地间一片纯白肃穆。
一场关乎成长与守护的“劫数”,即将在这被大雪封山的寂静世界里,悄然拉开序幕。白梨知道,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了。她需要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团团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