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崩碎的余波渐渐消散,干涸的池底裸露出来,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龟裂纹路,纹路深处还嵌着细碎的星砂,摸上去带着干涸后发脆的质感,像是被岁月风干的泪痕。
而在这龟裂纹路的正中央,一团拳头大小的蓝色光团正静静悬浮着,通体温润得不像话,泛着柔和却不刺眼的星光,每一次明暗都精准踩着陆云许胸腔起伏的节奏——
仿佛这团光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的心跳同频共振。
这不是普通的魂力凝聚,而是孟怡当年被禁锢时,耗尽自己残存的所有魂力,熬过无数个孤寂的日夜,一点点温养出的他的一缕本命魂息,是她能留给儿子的,最珍贵也最沉重的最后馈赠。
光团内部,隐约能看见孟怡的虚影轮廓,素色衣裙的衣角还沾着星砂的微光,眉眼间的温柔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了之前被禁制束缚的绝望,只剩尘埃落定的安然。
她的蓝眸半阖着,里面盛着化不开的不舍,更藏着对儿子未来的殷切期盼,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从千年前就开始等待这一刻的重逢。
陆云许的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每一步都踩在龟裂的纹路间隙,生怕震碎这来之不易的相见。
他缓缓走近,指尖微微发颤,指腹刚触到光团的瞬间,一股极致的暖意便顺着指尖窜上来,不是天道本源的磅礴,也不是星力的清冽,而是像小时候母亲夜里为他盖被时,掌心的温度,带着熟悉的烟火气。
这股暖意顺着经脉一路蔓延全身,与之前融入眉心的残魂之力瞬间撞出共鸣,经脉里的星力都跟着轻轻震颤,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在相拥。
“娘……”
陆云许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未散的哽咽,在空旷的地宫中荡开淡淡的回音。
这一声呼唤,藏了太多的思念与委屈,从离别到祖地的重逢,跨越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终于传到了母亲的魂息耳中。
光团像是听懂了他的呼唤,微微一颤,随后化作缕缕细碎的蓝光,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流,不急不缓地涌向他,顺着他的指尖、毛孔,一点点渗进体内。
没有剧烈的能量冲击,也没有神魂融合的晦涩痛感,只有极致的温柔,这缕魂息与他的神魂完美契合,像是填补了他从小到大心里最空的那一块,又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能清晰感受到光团里裹挟的所有情绪:
有日日夜夜思念他的苦涩,有怕他独自闯天下受委屈的牵挂,有对天道宫操控孟家、残害族人的刻骨执念,还有藏在最深处的、不奢求他复仇只求他平安的期许。
这些复杂而纯粹的情绪,没有化作杂乱的能量,反而沉淀成最温润的滋养之力,顺着神魂蔓延到蓝眸深处,悄悄滋养着他刚觉醒的破妄瞳与星护瞳,让瞳中的光芒愈发稳定;
同时又顺着经脉流转,修复着他过往修炼留下的神魂暗伤,让他的神魂变得愈发凝实。
地宫的空气里,星力与魂息交织成淡淡的光晕,陆云许站在原地,闭着眼感受着这份跨越生死的母爱,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却没有落泪——
他知道,这不是离别,是母亲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