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的直军一直后撤至昌黎县城,一路实行坚壁清野,将周边村庄的粮秣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便付之一炬,企图依托城防工事挡住奉军的进攻节奏。张学良、郭松龄率领的三四八旅虽然追击迅猛,兵锋直指昌黎城下,但先头部队与后方后勤辎重队的距离也在越拉越远,渐渐脱节。
两军阵前,郭临时指挥部
一个参谋官脸上带着急色,快步跑到正与郭松龄并辔而行的张学良马前,也顾不上太多礼节,喘着气汇报:“少帅!不好了!后勤处的电报,滦河水势昨夜又涨,浮桥被冲垮了一段,辎重队和大批弹药粮秣都被阻在北岸,正在紧急抢修!我们先锋部队随身携带的干粮……最多、最多还能支撑一天!”
张学良眉头紧锁,看向旁边同样面色凝重的郭松龄。
·常威再次献上奇谋。
张学良勒住马缰,眉头瞬间紧锁起来,下意识地他扭头看向身旁的郭松龄,只见这位向来沉稳的教官,面色也同样凝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如今兵锋正盛,却要面临断粮的危险,这仗还怎么打?
“妈的,”张学良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在问郭松龄,又像是在问自己,“昌黎近在眼前,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干等着,等后面那些蜗牛把粮食送来了,到时候直军援兵也早该到了!”
郭松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昌黎城模糊的轮廓,语气沉重:“正面强攻伤亡太大,而且城内可能存粮不多,就算打下来,若后续补给跟不上,一旦进城被围住,也是座饿死人的空城,于事无补。围困……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
一时间,两位主帅都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气氛压抑。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稍后位置,仿佛在观察地形的常威,催马靠了过来。他似乎听到了刚才的汇报,脸上并没有太多焦急的神色,反而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少帅,郭旅长,”常威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张、郭二人的注意力,“可是在为粮草和这昌黎城发愁?”
张学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常师长,你总有办法?这回总不能再让你那二百弟兄空再变出粮食来吧?”
常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狡黠:“变是变不出来,但……城里,不就有粮么?!啊……”
“有粮是有粮?直军龟缩城内坚守,怎么拿?!拿什么去拿?!”郭松龄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城内守军虽然新败,但凭借城墙,据守待援的勇气还是有的。拿人命去填一座昌黎县城得不偿失!我们现在连直军的主力都还没摸到!”
“非也,非也。”常威连连摆手,随即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密谈的架势,“郭旅长,少帅,您二位想想,这直军跑得仓促,坚壁清野也做得仓促。他们烧了外面的村子,可昌黎城里的仓库呢?他们自己的存粮呢?难道也一把火全烧了?那他们自己守城吃什么?”
张学良和郭松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亮光,感觉这兵油子肯定在憋着什么损招。
常威继续道:“他们定然以为我们粮草不济,要么强攻,要么只能退兵。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他用手比划着,“我观察过了,这昌黎城为了维持运转,并未完全封锁,仍有少量民夫和疑似运送物资的队伍在傍晚时分出入南门。”
“你的意思是……”张学良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乔装渗透,潜入县城!”常威斩钉截铁,“我手下那些弟兄,干这个在行。让他们换上缴获的直军军服,或者干脆扮成送粮的民夫,混进城去。不需要多,几十个就行。”
郭松龄眉头依然皱着,但显然已经在认真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风险太大!一旦暴露,入城的人马必死无疑。”
“富贵险中求嘛,郭旅长。”常威语气轻松,却透着强大的自信,“况且,我们不一定非要强攻城门。只要混进去,摸清粮仓、军火库的位置,或者干脆在城里制造混乱,比如……想办法在关键时刻打开城门?或者,至少能给我们传递出城内的布防和物资情报。”
他看向张学良,眼神炯炯:“少帅,您瞧好吧!我亲自带队!若侥幸得手,不仅咱们粮食问题能解决,这昌黎城也能轻松拿下!若失败……那便让我死在昌黎城便是了!损失也不过是我常威和几十个弟兄,也不至于连累大军,影响大局!”
张学良看着常威那充满野性和自信的脸庞,又看了看远处坚固的昌黎城,心中天人交战。这个计划听起来匪夷所思,大胆至极,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郭松龄,带着询问。
郭松龄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计划……过于冒险。但……眼下也确实没有万全之策。”他盯着常威,“你需要多少人?具体打算怎么做?”
常威知道郭松龄这是松口了,立刻精神一振,详细解释道:“四十人足矣!我的人马精通渗透和近战。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一个小时后我们朝他们阵地发动进攻,务必要把他们县城外布置的防御阵地全部拔掉!我们扮成一支从前线溃退下来的队伍,混进城内!只要进了城,是强夺城门,还是里应外合,就得见机行事了!”
张学良听完,猛地一握拳,下定了决心:“好!常师长,就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配合,尽管提!储世新的二团就埋伏在南门外随时准备接应!一切都拜托你啦!”
他拍了拍常威的肩膀,语气带着嘱托和期待:“常师长,看你的了!若能一战成功,我亲自为你向大帅请功!”
常威咧嘴一笑,抱拳道:“少帅,郭旅长,静候佳音便是!”
一场胆大包天的“骗城夺粮”奇谋,就在这战马嘶鸣的行军路上,于三人言语间之间迅速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