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昌黎县城外
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的激烈枪炮声逐渐稀落下来,攻城的三四八旅如同潮水般退去,在夕阳余晖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硝烟。双方似乎都需要时间喘息,战斗暂时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片短暂的宁静中,一支约四十人的队伍,穿着沾满泥泞和破口的直军军服,许多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朝着昌黎南门挪动。他们垂头丧气,俨然是一支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残兵。这正是常威亲自率领的“夜鹰”突击队。
阴暗的城门洞内,光线晦暗。守城的直军连长皱着眉头打量着这群“溃兵”,上前几步,不耐烦地喝道:“哪部分的?口令!”
领头的“伤兵”——正是常威本人,抬起一张沾满黑灰的脸,含糊地应了一声,同时右手似乎痛苦地捂向胸口。
就在那连长警惕性稍松的刹那,常威捂在胸口的手猛地向外一扯,藏在怀里的汤普森冲锋枪瞬间亮出黑洞洞的枪口!他身后的“伤兵”们也同时暴起!
“突突突突……!哒哒哒……!”
冲锋枪低沉而致命的咆哮在狭小的城门洞里剧烈回荡、放大,震耳欲聋!炽热的弹壳疯狂跳动,火舌喷吐!狭窄空间内,密集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瞬间将措手不及的守军吞噬。短短十五秒!守在城门洞附近的一个连直军,如同被砍倒的麦秸,通通被消灭!
城门,易手!
“敌袭!夺回城门!”城头上的直军反应过来,惊恐地叫喊着,更多的守军从城内街道涌来,试图封堵这个致命的缺口。
“建立防线!交叉火力!”常威嘶吼着。四十名“夜鹰”队员迅速依托城门洞和附近的沙袋工事,手中的汤普森冲锋枪组成了一道死亡火网。在这种近距离巷战环境下,一把汤普森的火力持续性堪比一个排的栓动步枪!直军冲锋的士兵成片倒下,根本无法靠近。夜鹰们生生用狂暴的火力,守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桥头堡片刻功夫!
而就是这宝贵的片刻功夫——
“滴滴答——滴滴——!”城外,嘹亮的冲锋号骤然划破黄昏的天空!
城门洞开!
“杀啊——!”储世新的二团,如洪水般顺着洞开的城门,怒吼着涌入昌黎城!
哒哒哒,哒哒哒……
城中心钟楼方向,直军的一挺重机枪终于调转来,开始朝着常威他们喷吐火舌,企图挽救败局!
“火箭筒!给老子敲掉它!”储世新红着眼睛大吼。
一名扛着“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的奉军士兵迅速蹲下,瞄准——“咻——轰!”钟楼上的机枪火力点连同半截砖墙,在爆炸声中化为齑粉!刚响起没多久的威胁瞬间被拔除。
城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巷战。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这座古老的县城。然而,混乱中,直军的抵抗却显得越来越没有章法。
在一条巷口,几名直军军官正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组织士兵构筑街垒。突然,侧面屋顶上闪过几道微不可查的火光——“噗噗噗!”几发精准地点射,几名军官应声倒地,额头上绽放出细小的血花。类似的场景在城内多处上演,夜鹰的狙击手和渗透小组,在混战中精准地“剔除”着直军的各级指挥节点。
直军士兵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连长、营长甚至团长,莫名其妙地就倒下了。群龙无首,抵抗迅速瓦解,变成了无头的苍蝇,很快被不断涌入的奉军分割、肃清,击毙,俘虏无数,逃出县城者都寥寥无几!
战斗基本结束,储世新亲自带队,直扑城内的军用仓库。连夜搬走了直军仓库里的三万斤面粉、二百多箱弹药。临走前,常威还特意让人找来木炭,在空荡荡的粮库斑驳的墙上,用力写下一行歪歪扭扭却的嘲讽大字:
“谢吴大帅慷慨打赏!”
当郭松龄率主力部队谨慎入城时,看到的是洞开的城门、正在清点战利品、喜气洋洋的储世新团,以及粮库墙上那行刺眼的标语。这位一贯严肃、讲究正规战术、看不起歪门邪道的陆大派将领,嘴角也难以控制地抽搐了几下,看着一旁笑嘻嘻的常威,最终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你还别说……你这,这他娘的纯粹是土匪打法!……但还,真他娘的香!”实在是解了全军燃眉之急,由不得他嘴硬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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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奉天,大帅府
张作霖拿着刚收到的东线战报,凑在明亮的灯下仔细看着。当他读到“我三四八旅于今日黄昏,经激烈巷战,一举攻克昌黎县城,歼敌甚众,缴获粮秣弹药许多……昌黎已克,直军第二道防线已被撕开巨大缺口,我东线主力正乘胜向滦县方向突进”时,不由得用力一拍大腿!
“好!好小子!”他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对着旁边的杨宇霆等人晃着电报,“都瞅瞅!我早就说过,六子和茂宸,是咱奉军的这个!”他翘起大拇指,“还有那个常威,有点鬼门道啊!我把他整到山海关驻防,看来还真整对了!这下,吴秀才的那乌龟壳,都让咱们给砸开一大半啦!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大帅府内回荡,一扫战前的阴霾,充满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