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怒吼声撕裂了炮火的轰鸣,残破的奉军军旗在王兴文手中猎猎作响,如同一簇在焦土上顽强燃烧的火焰!他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迎着直军密集的弹雨,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啊——!杀!”
“跟团长冲啊!”
他身后,是二团残存的将士们,他们排成密集而决绝的队形,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扑火的飞蛾,挺着刺刀,发出震天的呐喊,义无反顾地撞向直军坚固的防线。没有掩护,没有迂回,只有一往无前的悲壮!这就是在绝境中,东北军人用血肉之躯演绎的玉碎式进攻!
……
后方指挥所内,张学良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镜筒里,那面在硝烟中顽强前移的残旗,以及旗帜下那些毅然决然奔向死亡的身影,让他心头巨震。
一旁的徐承业举着望远镜,失声惊呼:“我的天哪!汉卿!这王兴文……他搞的是‘日本式冲锋’啊!如此密集的队形,不计伤亡,这分明是日本军队在败局已定时才会发起的‘板载’冲锋!他们这是……这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张学良猛地放下望远镜,双眼已经是通红,让这些忠诚的将士们去死,他于心何忍啊!可他作为主官,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低吼道:“管他什么式呢?!只要能守住山海关,守住东北!只要是我张学良用的,就是我‘张学良式’!告诉炮兵,给我集中所有火力,掩护二团冲锋!”
……
在二团侧翼阵地,常威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悲壮的一幕,头皮瞬间发麻!
“我靠!王兴文!你他妈要不要这么猛!这不是自杀吗?!”他狠狠一拳砸在沙包上,猛地回头,声嘶力竭地吼道:“侯杰!宋虎!带你们的人给老子钉死在阵地上,挡住侧翼的直军!其他所有人!都跟老子走!”
他一把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猩红的眼睛扫过身后一张张同样被硝烟熏黑的脸:“弟兄们!二团的弟兄在前面拼命!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都别他妈藏着掖着了!把看家本事都给老子亮出来!跟我上——打穿直军的狗阵!接应二团!”
“杀——!”
常威所部如同出闸猛虎,从他所在的侧翼阵地咆哮而出!他们没有像二团那样进行悲壮的自杀式冲锋,而是以常威的特战部队为锋矢,形成了一把尖刀,以更迅猛、更凌厉的姿态,狠狠楔入直军进攻部队的侧后方!
这是一场更加血腥残酷的战斗!两军很快就已经贴身肉搏!
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碎了就抱住敌人用牙咬!阵地上充斥着金属撞击声、怒吼声、惨叫声和濒死的哀嚎。常威如同疯虎,手中刺刀每一次突刺都带出一蓬血雨,他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激战中,一发流弹擦着他的额头飞过,鲜血瞬间糊住了他一只眼睛,他随手一抹,脸上更显狰狞,继续怒吼着向前冲杀!
战场上,各种的死状惨烈而英勇!有士兵肠子都流了出来的,却依旧死死抱着一个敌军的大腿,为战友创造机会;还有的身中数弹,靠坐在战壕边,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却早已气绝;
有的与敌人扭打在一起,互相将刺刀捅进对方身体,至死不曾分开;更有无数残缺的躯体,静静地躺在被鲜血浸透的焦土上,手中还紧紧握着他们的枪……
血战持续了数个小时,山海关守军与郭松龄的三旅、八旅付出了巨大代价,阵地前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终于!
在直军阵线的后方,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嗓子
“直军退啦!直军退啦——!”
这声音嘶哑却充满狂喜,在奉军阵地上炸响,如同一道曙光!
所有还在奋战的奉军将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猛烈的追击火力!
硝烟稍稍散去的阵地上,常威拄着步枪,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手臂上也挨了一枪!正好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他看着溃退的直军,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几名夜鹰特战队员抬着一副担架快速从他身边经过。担架上,王兴文浑身焦黑,军装褴褛,多处负伤,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唯有那双眼睛,还倔强地睁着。
经过常威身边时,王兴文艰难地动了动,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常威满是血污的手。
他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
“谢谢……”
常威反手握了一下他那满是血痂的手,点了点头,目送着担架远去。他回头望向这片用无数生命守护下来的血色关隘,嘶哑着声音下令:
“抢救伤员,加固工事!直军!”
山海关,总算是守住了!但这胜利,是由无数像王兴文、像那些永远倒在阵地上的奉军弟兄们,用生命和鲜血共同换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