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奉天城里老张那种勾心斗角的权谋算计截然不同,咱们远在佳木斯剿匪的张旅长倒是将生活安排得“充实”无比——白天指挥剿匪,晚上则忙着在另一片“战场”上攻城略地。
盛京大戏院后门,夜。
谷瑞玉刚结束夜场演出,裹紧了大衣走出戏院侧门。寒风中,她忽然察觉身后有汽车灯亮起,光柱打在她窈窕的身影上。凭借多年周旋于各色人物间的经验,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多半又是哪位捧角的老板或权贵,故意候在此处,想上演一出“偶遇”送她回家的戏码。这些一天到晚想包养她、得到她的糟老头子对她的骚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心中带着一丝惯常的厌烦与警惕,缓缓回过头。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倚在黑色轿车门前,看见那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笑意的年轻男子时,心里的厌烦瞬间化为巨大的惊喜,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体温发热起来——竟然是她日思夜想的少帅张学良!
她脸上绽放出笑容。
谷瑞玉住所。
一切顺理成章。张学良亲自送她回到了位于一条僻静街巷的住所。谷瑞玉用钥匙打开房门,侧身回首,眼波流转间带着无声的邀请,声音里柔情似水:“外面冷,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自然是从善如流,跟着走进了这间充满女性气息的香闺。屋内陈设并不奢华,总体来说整洁雅致。引人注目的是饭厅旁倚墙而立的两个大书橱,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倒是与寻常戏子的居所有些不同。
谷瑞玉一边走向小炭炉,准备捅开火煮水,一边没话找话打破沉默:“原来盛京戏院的舞台上有副楹联,我挺喜欢的。上联是:‘佛说富贵贫贱,原众生相’。下联是:‘一切悲欢离合作如是观’……”
然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欣赏才情的心思。屋内的暖意、女人身上传来的幽香,以及这深夜独处的暧昧氛围,已经像野火般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欲望。他不再伪装那翩翩风度,如同锁定猎物的猎豹,几步上前,从身后猛地搂住了谷瑞玉纤细而柔软的腰肢,不容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朝着卧室方向带去。
“哎……”谷瑞玉发出一声短促的娇嗔惊呼,像只受惊的小鹿,身体微微挣扎,但那力道却更像是欲拒还迎的诱惑。她确实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似矜持的贵公子,一旦卸下伪装,攻势竟如此迅猛直接,简直侵略如火!
房子外面,侍卫长徐承业和司机靠在车边,隐约能听到屋内传来一些细微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动静。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只是不时将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街角,或是低头整理本就很平整的衣襟,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尴尬,静静等候。
卧室内,灯光显得昏暗。衣衫不知何时已凌乱地滑落在地。柔软的床榻承受着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经过三分钟短暂而激烈交锋后,两人都如同被抽空了力气,沉浸在事后的慵懒与宁静之中。
云收雨歇,他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他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飘忽,忽然开口说道:“许多年前,我扒火车离家出走,后来……被一个女人接回了她家。你这儿,跟那个地方很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你做家务事的样子,跟她……也很像。”
他陷入了回忆。当年因气跑家庭教师杨景镇被父亲毒打,又因好友戴宪生被被父亲亲自下令枪决而对父亲心生怨恨!
那戴宪生既是他的好友,又是父亲三姨太戴宪玉的亲弟弟,父亲的小舅子,说毙他就毙了,一点不眨眼!他一度感受到帅府里令他厌烦的酷烈!而萌生了君王未可信之感!
再加上后来老张经营不善,搞得财政空虚,连军饷也发不出来了,竟把主意打在了母亲赵春桂死后留下的遗产八万两银票主上!这让本来就因母亲之死而产生的父子隔阂愈加深重!
为了母亲遗泽不落入犬父之手,竟然毅然决然带上八万两银票连夜扒了南满车站日本人的火车!就在那列火车上,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那位善良而丰满的表嫂。在她那里,他找到了暂时的庇护与慰藉,也开启了一段隐秘而不伦的恋情。可以说,在他和正妻于凤至之前!他一直和丰满的表嫂背地里保持着惊险刺激且又丰富有趣的生活。他的表哥在北京任职,常年不在家,表嫂的院子就在帅府隔壁,搭个梯子就到……这些都给他提供了莫大的便利……
甚至和表嫂的是他最初十分抗拒与于凤至婚姻的原因之一。除了他和于凤至彼此之间素不相识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年少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段不伦的关系!不过这段关系后来应该还是被老张察觉且强行终结了,他表嫂的丈夫莫名其妙的就被从北京调回了奉天……
但那份混杂着刺激、温暖与背德感的复杂体验,却已经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谷瑞玉依偎在他身边,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楚。她原以为自己给予他的是独一无二的体验,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都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一个替代品。
她幽幽开口,试图将话题引向自己,也带着些许试探:“有人……要送我花园宅子呢。”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那都是有条件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些条件。”她暗示着自己并非轻易能被物质打动,维持着一种清高又惹人怜惜的姿态。
打光子弹的他,此刻他又切换回了那个翩翩公子的贤者模式!他吐出一口烟圈,淡淡道:“这不奇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谷瑞玉闻言,忍不住窃笑,带着点挑逗的意味反问:“你……是君子吗?”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有些空洞,语气也冷了下来:“君子不杀人。”
谷瑞玉一愣:“你杀了人啊?什么人啊?”
他扭过头,似乎不愿多谈,含糊道:“怎么说呢……”他抬起刚才搂抱过她的手,捏了捏鼻子,又放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自我厌弃般的喃喃,“我的手上有血味……”
谷瑞玉看着他这副模样,面上生出几分怜惜,或是出于表演。她伸出光洁的手臂,轻轻拉过他那只手,也放到自己鼻尖嗅了嗅,却只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以及……男女欢好过后特有的、暧昧的体液气息。她抬起眼,对他嫣然一笑,没有点破。
她起身,丝被从光滑的肩头滑落,就那样赤着脚,仅穿着贴身内衣,走到衣架旁披上一件丝质睡袍,系带松松垮垮,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你去哪?”男人问道。
女人回头,走到床边,俯下身,几乎与他脸贴着脸,吐气如兰:“我去跟你的司机和副官说一声,不要把汽车一直停在外面。不然……明天这条巷子,就该传遍闲言碎语了。”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声音带着媚意,“我让他们明儿早上再来接你……哼……”说完,她脸上又浮现出那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
她拢了拢睡袍,然后轻轻打开了房门。
门外,徐承业和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打发时间。听到开门声,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当看到谷瑞玉仅穿着睡袍,发丝微乱,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慵懒而性感地倚在门框上时,司机的老脸腾地就红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瞟了一眼她睡袍下摆露出的一截白皙小腿,又赶紧尴尬地移开视线。
徐承业毕竟是见过风浪的,神色还算镇定,但眼神也闪烁了一下,微微颔首:“谷小姐,有什么吩咐?”
谷瑞玉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掠过一丝得意,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柔弱的请求:“徐长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少帅他……喝了点酒,有些乏了,今晚就在我这里歇下了。能否劳烦二位,先把车开走?明儿早上再来接他?”
徐承业立刻明白了状况,干脆利落地点头:“明白了,谷小姐。我们这就把车开走,明早七点准时过来接旅座。请您照顾好旅座。”说完,他拉了一把还有些发愣的司机,两人迅速上车,发动引擎,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夜色之中。
谷瑞玉看着车子远去,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轻轻关上了房门,将一室春色与无尽的可能,重新锁回了这温暖的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