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仿佛皮下有熔岩在奔流。
他双目暴突,喉咙里挤出嗬嗬声。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爆发出来。
紧接着,死囚的皮肤开始鼓胀,如同吹胀的气球。眼白瞬间被爆裂的血丝充满,他全身的毛孔,包括眼耳口鼻,骤然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血珠颜色透亮,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像是沸腾的岩浆。
这边的学徒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有人提笔快速记录。
张潇一眼睛微眯,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右手猛地抬起,一层无形却坚韧的能量力场瞬间在她身前张开,保护着所有人。
就在力场张开的刹那。
“嘭!!!”
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爆破声响起。
那具被束缚在金属床上的强壮躯体,如同一个被充气到极限的气球,轰然炸裂!
没有肢体横飞的过程,只有瞬间的湮灭。
视野所及,是一片弥漫开来的猩红血雾!
细碎到难以辨认的骨肉组织混合着灼热的能量,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强劲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幻彩璃墙上,发出阵阵嗡鸣声。
张潇一撑起的能量力场剧烈波动,如同水面投入巨石,涟漪疯狂扩散,将绝大部分飞溅的血肉碎末和狂暴的能量冲击死死挡住。
然而,仍有几滴速度极快的血珠,毫无阻碍的穿透能力场。
“嗤!”一声响。
温热粘稠的液体,精准地划过张潇一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房间血雾缓缓沉降,在洁白的地面和墙壁上,涂抹出大片大片惊心动魄的污迹。
金属床扭曲变形,上面空空如也,只剩下被血迹浸透的锁链衣物等碎片。
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呕——!”
一名年轻的学徒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秽物溅了一地。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又有两名男学徒脸色惨白如纸,捂着嘴冲出了房间。
剩下的几人,也是个个面无人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看向那地狱般景象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生理性的强烈不适。
唯有站在最右侧的柳迎春和另一个叫陈石的男学徒,虽然同样脸色煞白,嘴唇紧抿没了血色,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但她们硬是死死咬着牙,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移开视线!
其中的柳迎春甚至颤抖着手,用几乎握不稳的笔,记录下刚才那反应瞬间的每一个细节。
菟丹也僵在了原地,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绿宝石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张潇一静静地站着,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
眼前整个实验室,已被猩红覆盖了大半,像一幅残酷的抽象画。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强行压下那股翻涌,但脸色依旧不受控制地褪尽了血色,变的苍白。
没想到对于灵兽如同零嘴的琼玉果,直接作用于凡人身上时,竟会引发如此恐怖的失控。
这也验证她的猜想,凡人羸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超凡力量,想要获得超凡,第一步就是先强健体魄。
沉默在弥漫着血腥气的实验室里持续了数息,压抑得令人窒息。
张潇一缓缓抬手,用指尖抹去脸颊上那点已经微凉的血迹,动作很慢,指尖带着一丝轻颤。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学徒。
“清理场地。”
她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
“记录的如何了?”
手拿记录本的柳迎春,颤抖着声音。
“一号……直接服用完整琼玉果一枚。两息(一息三秒)后,出现全身泛红、血管爆裂、身体膨胀迹象。三息后……完全崩解。”
“嗯。”张潇一微微颔首,肯定了柳迎春在巨大冲击下依旧保持的记录能力。
她平缓了一下情绪,目光转向菟丹和几名强撑着没有崩溃的学徒,语气斩钉截铁。
“实验继续,先验证人体可以接受的能量强度。”
探索的道路不可能因为血腥而停止,这是一条不得不走的道路。
张潇一无比清楚,即使现在没有她去带头实验,但面对超凡和长生的强烈诱惑,人类总会前赴后继地踏上这条荆棘之路。
而那时,因私欲、贪婪和无知造成的失控与灾难,其规模、惨烈程度,将远超此刻这被严格控制的实验。
这就是人的根性,无法避免。
她带着众人暂时退出实验室,驻守在此区域的玄水飞蛇无声滑入。
冰冷的竖瞳扫过一片狼藉,蛇口微张,一股凝练的水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水流高速旋转形成漩涡,将所有血污碎末冲刷、卷走,通过特制的排污通道排出。
不过片刻,实验室再次恢复了洁白,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新的实验体被带了上来,这次是两个人。
为了验证身体强度是否与容纳能量多少有关,特地选了一个瘦弱,一个强壮。
八名学徒,包括刚才呕吐过的三人,此刻都强忍着不适回到了岗位。
她们不愧是菟丹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心理韧性远超常人,很快便调整好状态,眼神重新聚焦在实验上。
捣药兔用特制的玉刀,将一枚新的琼玉果精确地分割成五十等份。其中一份,被喂给了身体较弱的囚徒。
【实验记录:二号弱实验体
药物:五十分之一琼玉果。
反应记录:二息体表微红,呼吸急促,皮肤潮红加剧。
五息血管明显凸起,皮下出现不规则鼓胀,渗血点增多。
七息躯体局部发生剧烈爆炸,崩解范围较一号实验体小,能量冲击强度中,组织碎片化程度较高,未完全气化。】
紧接着,同样一份五十分之一的琼玉果喂给了强壮的囚徒。
崩解程度比身体较弱者延长两息,再次验证体魄强度是提升能量耐受的关键,但当前剂量对普通人类仍属致死量。
张潇一直接将剂量降到百分之一,情况出现转机。
三号弱实验体身体未崩解,经过检查发现是因为体内血管破裂而亡。
三号强实验体,未造成致命出血,但能量对神经造成不可逆损伤,陷入昏迷。经过捣药兔救治,生命特征平稳,却变成了植物人。
“幽三,提取相关记忆。”张潇一看着床上深度昏迷的三号,又瞥了一眼旁边冰冷的尸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近乎透明的幽魇织梦蛛从天花板落下,爬在三号强实验体的额头上。
它细长的附肢轻轻点触,无形的精神丝线探入那破碎的意识海,艰难地捕捉着能量爆发时残留的记忆感官。
片刻后,幽三将提取到的混乱信息,直接传递到负责记录的学徒。
柳迎春快速在三号的记录后补充。
受试者主观感受:入口即化,先是清凉甘甜,后瞬间转化为灼热洪流充斥体内,感觉身体肿胀,伴随撕裂剧痛,最终意识因灼痛难以忍耐,陷入黑暗。
张潇一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当初没有直接将任何灵植给予人类食用。不然一吃一个血肉炸弹!”
她低声自语,有几分庆幸。
这残酷的实验,也让她瞬间明白了为何之前炼制的丹药,人类服用后并无大碍。
因为当初无论是辟谷丹还是固元丹都是残缺版,丹药蕴含的灵能微乎其微。完整版的灵丹也只有给军队提供的气血丹,但那也是一颗完整的琼玉果被分解稀释到了数千颗气血丹中。
即便如此,护道军的士兵也被严格规定,三天才能服用一颗,正是为了避免微量的能量积累在人体内达到临界点,引发类似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