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散了巴基海贼团留下的那点乌烟瘴气,也吹动了雷德·佛斯号上重新响起的欢快旋律。胖商人被拉基·路塞了一大块烤肉和一杯烈酒,正哆哆嗦嗦地吃着,脸上总算回了点血色。
香克斯没再提刚才那场闹剧,好像巴基的出现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揽着林昊的肩膀,走到船舷边,指着眼前那片望不到尽头的大海。
“你看这海,”香克斯灌了一口酒,语气不像刚才那么豪放,反而带着点难得的沉静,
“有时候温顺得像小猫,有时候又暴躁得能吞掉一切。可不管是啥样,它就在那儿,不偏不倚。”
林昊没接话,只是看着。审判之眼下,大海的灵光浩瀚无边,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也潜藏着深沉的暗流。下意思的回了一句,
“这大海藏的了无尽的生机,也藏的了深沉的死亡。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香克斯意外的看了一眼林昊,笑了笑。
“我们在这海上漂,抢地盘,争名头,打打杀杀……为了啥?”香克斯又问林昊,又像是在问自己,“图个痛快?还是图个‘海贼王’的名头?”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昊:“罗杰船长成了‘海贼王’,可他最后的选择……你听说过吧?”
林昊眼神微动。他体内那沉寂的罗杰灵魂印记,似乎泛起一丝微澜。
“他把命交给了海军,掀起了这个大海贼时代。”香克斯的声音低了些,“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是这个世界罪恶的罪魁祸首。可我觉得……他是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答案。等一个能继承他的意志,找到的那些东西,并且能走出不一样路子的……后来者。”香克斯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林昊的身体,看到他灵魂深处那点不寻常的印记,“这大海,需要的不是另一个罗杰。”
他用力拍了拍林昊的肩膀:“它需要能扛得住‘真相’重量的肩膀,需要……能守护住某些东西的意志。”
“守护?”林昊想起罗杰灵魂说过类似的话。
“对,守护!”香克斯眼神亮得吓人,
“自由选择的权利,普通人安稳做梦的权利,甚至……是像那边那个小丫头一样,能重新露出笑脸的权利!”他指了指被里克小心照顾着、还在昏睡的莱茵多特。
“光靠‘裁决’和砍杀,可守不住这些哦。”香克斯摇头,
“你得先明白什么东西值得你豁出命去守,你的刀,你的力量,才有了根。不然,跟无头苍蝇乱撞没啥区别。”
这话像锤子,敲在林昊心上。他想起卡普的铁拳,想起罗杰沉重的托付,想起同伴们染血的脸。他一直想着变强,想着斩断枷锁,可“守护”的具体样子,直到此刻,在香克斯这糙汉子的直白话里,才变得清晰了一点。
香克斯看他沉默,知道话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又恢复了那副爽朗样子,从怀里掏出那个永久记录指针,塞到林昊手里。
“拿着,别说我小气。这是一个叫‘晨露岛’的地方,我那帮老伙计帮忙照看着,还算清净,补给你们这破船正合适。”
林昊握住指针,能感到香克斯那份不掺假的善意。“为什么帮我们?”
“看对眼喽!”香克斯哈哈大笑,“你这人,你的伙伴们,还有你们身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我觉得有意思!这片死气沉沉的海,就该多点你们这样的变数才热闹!”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
“而且,我总觉得……你们可能会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到时候,别忘了今天请你喝的这杯酒就行!”
这话里的暗示,让林昊心头一跳。香克斯似乎……知道得比看上去要多。
就在这时,康纳德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低声对林昊说:“船长,刚收到西蒙队长的通讯,盖迪队长的伤势有反复,灵魂波动很不稳定,需要尽快找到稳定环境进行深度治疗。”
林昊眉头皱起。时间不等人。
香克斯也听到了,他收敛笑容,正色道:
“既然如此,就不多留你们了。这里‘晨露岛’不算远,以你们现在的速度,全速赶路,两天内应该能到。”
他举起酒杯,面向林昊和所有静灵庭团的成员,朗声道:
“那么,就在此别过吧!祝你们一路顺风!新世界的水很深,别急着往最浑的地方蹚,先把伤养好,把拳头磨硬!”
红发海贼团的船员们也纷纷举起酒杯或食物,发出善意的哄笑和祝福。
林昊举起手中还没喝完的麦酒,与香克斯重重一碰。
“多谢。”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静灵庭号再次起航,拖着残破的躯体,但船上的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沉重压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淀和思考。
林昊站在船尾,看着雷德·佛斯号和他们甲板上那群豪迈不羁的身影渐渐变小。香克斯最后那几句话,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关于守护,关于重量,关于变数。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永久记录指针,又抬头望向未知的前路。
“船长,”康纳德走到他身边,推了推眼镜,
“‘晨露岛’的坐标已经输入。另外……刚才截获一段非常微弱的、加密等级极高的公共频道信息碎片,来源不明,破译出的几个词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眼睛’、‘苏醒’、‘目标确认’。”
林昊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怀中那个属于革命军联络用的、一直沉寂的小型电话虫,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第九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