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与青雉和黄猿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五天,在这五天内,静灵庭号一直沿着红土大陆航行,他们没有直奔香波地群岛,林昊猜到了海军肯定在香波地群岛布置了重兵,他不敢去冒这个险。
这天他们来到了伟大航路边缘的一个叫‘锁链岛’的岛屿附近。海面上,咸涩的海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铁锈与腐败物的气味,扑面而来。
静灵庭号缓缓驶入一处僻静的天然港湾,船体与海面上漂浮的杂物轻微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昊站在船头,目光扫过眼前这座名为“锁链岛”的岛屿。岸边的礁石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暗褐色,仿佛被经年累月的污血浸染。
远处,依山而建的城镇层次分明,山顶是灯火通明、洁白耀眼的城堡群,山脚至海边,则是大片低矮、拥挤、色调灰暗的棚户区,如同光鲜袍子下爬满的虱子。
“这里的灵子…很浑浊。”三番队队长康纳德推了推他的眼镜,斩魄刀「知慧之衡」所化的「万识之书」在他掌心悬浮,书页无风自动,记录着令人不安的数据,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能量残留,尤其是…下方那片贫民窟区域。”
“看来我们找了个‘好’地方休整。”
二番队队长巴克擦拭着他的刺剑「扞潮」,海蓝宝石般的剑镡微微闪烁,似乎对周遭的环境感到不适。他脚下的甲板泛起无形的力场,试图驱散那令人压抑的气息,效果却微乎其微。
林昊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按住了腰间的斩魄刀「阎罗」。刀柄末端的黑色锁链无声垂落,那抽象的秤砣微微晃动。在他的“审判之眼”中,整座岛屿被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割裂——山顶城堡方向,冲天的、污浊的暗红色业火熊熊燃烧,几乎要遮蔽天空;而山脚下的贫民区,灵魂的光辉则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大片大片的区域是死寂的灰暗。
“登陆,补充淡水,保持警惕。”
林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行人踏上松软泥泞的海岸,潮湿的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淡淡血腥的气味更加浓重了。
狭窄的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人们蜷缩在破败的屋檐下,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大多带着鞭痕或烫伤的印记,更有甚者,脚踝或脖颈上还套着粗糙的、已经嵌入皮肉的生铁镣铐,行走间发出“哗啦…哗啦…”的、令人牙酸的拖拽声。
那声音,像钝刀子一样刮擦着一个人的神经。
五番队队长里克,这位以“破枷”为信念的温和青年,此刻脸色异常苍白。他左手中那本由灵子构成的「共鸣乐章」乐谱,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翻动,其上流动的灵子纹路变得躁动不安。他右手的指挥棒「指挥家」也在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
“里克?”四番队队长西蒙敏锐地注意到了同伴的异常,他手中的「生态摹笔」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参数,眉头紧锁,“你的灵压…”
“我…听见了。”
里克低声回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枷锁之上,
“我听见了…锁链的哭泣,还有…灵魂被束缚的哀嚎。”
他的斩魄刀「破枷」,正与这片土地上无尽的“束缚”产生着强烈的、不受控制的共鸣。
突然,街道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
“滚开!贱民!挡住霍克男爵大人的去路了!”
几名身着统一制服、手持长鞭的护卫,正粗暴地驱赶着街上的行人。
一辆装饰华丽、由两头怪异野兽拉着的车辇缓缓驶来,车窗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张苍白、傲慢、带着残忍笑意的年轻面孔。他随意地将吃剩的水果核扔向路边一个躲闪不及的老者。
“啊!”老者被砸中额头,踉跄倒地。
车上的男爵似乎觉得很有趣,发出咯咯的笑声。
就在这一瞬间——
“嗡!”
一声清越的、仿佛琴弦被拨动的鸣响,毫无征兆地荡开!
声音的源头,是里克手中那根银白色的指挥棒「指挥家」!它不再是微颤,而是剧烈地共振起来,棒身流动的辉光变得刺目!里克的瞳孔中,仿佛有无形的音符在跳跃、燃烧。
“里奥!”林昊低喝一声,试图制止。
但已经晚了。
长期压抑的愤怒,对不公的本能抗拒,以及斩魄刀那遇强愈强的“破枷”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里克一步踏出,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向那辆华贵的车辇!
“拦住他!”
护卫头领厉声喝道,手中长鞭带着破空声,狠辣地抽向里克的面门。那鞭子上竟隐隐缠绕着微弱的武装色霸气!
“聆听吧!这是自由的序曲——破枷!”
解放语脱口而出!
光芒闪耀间,斩魄刀化为修长的金属指挥棒「指挥家」,左手「共鸣乐章」哗啦翻动!里奥眼神锐利如鹰,面对抽来的长鞭,不闪不避,指挥棒精准无比地点向鞭梢!
“破障之音!”
清泉般的音波,凝成一线,与长鞭撞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鸣音。那缠绕着霸气的长鞭,竟在音波的冲击下,寸寸断裂!护卫头领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眼中满是骇然!
“什么?!”车辇上的霍克男爵脸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怒。
里克动作不停,指挥棒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如同在谱写一曲激昂的战歌。
“勇毅和弦!”
鼓舞人心的旋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原本瑟瑟发抖、蜷缩在地的行人们,仿佛被注入了莫名的勇气,他们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微弱却真实的光彩。而那几名护卫,则感到心神一阵摇曳,动作不由得迟缓了半分。
“混账!你们这些废物!给我杀了他!”霍克男爵气急败坏地尖叫。
更多的护卫涌了上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麻烦的家伙。”
十番队队长卡尔葛拉冷哼一声,沉重的「千钧之枪」已然握在手中,一股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气势陡然升起,挡在了里克的侧翼。
林昊微微抬手,制止了其他想要出手的队长。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战场,最后落在里克身上。“让他自己解决。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
战斗瞬间爆发!
里克的身影在护卫中穿梭,指挥棒每一次点、刺、挥、划,都伴随着独特的音律。“破障之音”连连发动,精准地瓦解着对方的攻势——刀剑被音波震偏,锁链被无形之力崩断,甚至一名试图施展某种禁锢术法的护卫,也被音波干扰,法术反噬,吐血倒地。
他的战斗不像厮杀,更像是一场指挥,一场以敌人为乐器,演奏的“解放”交响乐!
然而,护卫的数量众多,而且其中不乏好手。一名隐藏在暗处的刺客,抓住里克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如同毒蛇般窜出,淬毒的短剑直刺他的后心!
“小心!”
康纳德出声预警,但距离太远。
千钧一发之际!
“锵!”
一道黑色的流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短剑之上!
是林昊斩魄刀「阎罗」刀柄末端的锁链!那抽象的秤砣此刻沉重如山,直接将短剑砸得粉碎,余势不减,重重轰在刺客的胸口,将其整个人砸飞出去,生死不知。
林昊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看那个方向一眼,只是淡淡道:“专注你的战场。”
里克心头一凛,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昊,随即眼神更加坚定。他深吸一口气,指挥棒高举,所有的音律骤然合一,化为一道凝聚的、充满决绝意志的音波,直冲车辇!
“给我挡住!”霍克男爵惊恐地大叫,抓起身边一个护卫挡在身前。
音波掠过。
“咔嚓…哗啦…”
男爵身上华贵的衣衫瞬间出现无数裂口,他佩戴的几件明显是防护宝物的饰品同时碎裂。更重要的是,他感觉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钥匙,插入了灵魂深处的某把锁,某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对他人生命的漠视,竟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的松动,一种莫名的恐慌感笼罩住了他。
“怪…怪物!你们是怪物!”
霍克男爵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昏迷的护卫,连滚爬爬地跳下车辇,在剩余护卫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向山顶城堡逃去。
街道上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依旧。
获救的行人们看着里克,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植骨髓的恐惧。他们不敢上前,甚至不敢久留,很快便相互搀扶着,消失在阴暗的巷弄深处。
里克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看着逃亡的贵族,又看了看周围依旧戴着枷锁的人们,紧握着指挥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斩魄刀的共鸣并未平息,反而更加剧烈了。
林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投向山顶那燃烧着冲天业火的城堡,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
“我们惹上麻烦了。而且,这麻烦…”
他的话音未落,康纳德忽然转头,看向贫民区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他的「万识之书」书页定格,显示出两个快速接近的、强大的、且非贵族阵营的能量反应。
“看来,也惊动了岛上的‘其他人’。”
(第八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