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灵庭号拖着残躯,在“晨露岛”记录指针的牵引下,艰难航行。
船上的气氛也不似前几日的压抑了。医疗室里草药味浓依旧呛人,盖迪的气息好转了,但卡尔葛拉躺在临时铺位上,气息忽高忽低,就像随时会断掉一样。西蒙和里克轮番上阵,一个用「生态摹笔」稳定他们身体机能,一个用「破枷」的治愈音律吊住灵魂之火,两人眼圈都熬黑了,效果却只是杯水车薪。
“不行……盖迪队长的灵魂损伤太诡异,像是被绝对力量震散了根基,常规手段只能延缓……”西蒙声音沙哑,笔尖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里克坐在角落,脸色比伤员还白,他刚才又强行奏响了一次“灵韵回响”,此刻连指挥棒都快握不住了。“卡尔葛拉的身体……内部出血止不住,骨头碴子几乎搅在一起了……”
林昊站在舱门口,看着这一切,眉头锁成了疙瘩。审判之眼下,卡尔葛拉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正在一点点消散。船体破损可以修,物资匮乏可以找,但这种触及根本的伤势,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下意识握紧了拳,灵魂深处与罗杰印记融合后带来的那份凝实感,此刻却感到一阵无力——他能斩断枷锁,却难以粘合破碎的灵魂与躯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带着怯意的啜泣声传来。
是莱茵多特。
她不知何时醒了,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医疗室门外的角落,把自己抱成一团,肩膀轻轻耸动。
那双刚刚才找回一点点光亮的眼睛,此刻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和恐惧。她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卡尔葛拉,看着大人们焦头烂额却无能为力的样子,那些被锁链囚禁、看着同伴倒下的可怕记忆,如同潮水般再次淹没了她,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里克蹲在她身边,想用“破障之音”安抚她,却发现这次效果甚微。女孩内心的创伤太深,对“无力感”的恐惧,远超物理的束缚。
林昊的目光落在莱茵多特身上。审判之眼下,这女孩的灵魂虽然布满旧伤,色彩灰暗,但核心处,却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光”。那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对“温暖”的向往,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帮助”他人的微弱意愿。
林昊看着此刻的场景,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昊的脑海。
系统……死神赋予权限……治愈力量……
他之前一直倾向于寻找成熟的、强大的灵魂来补充队长席位。但此刻,看着莱茵多特那纯净的、渴望救赎也渴望给予的微弱灵光,看着舱室内濒死的同伴,他意识到,有时候,最纯粹的本质,比既有的力量更为重要。
他走到莱茵多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那双含泪的眼睛。
莱茵多特吓得往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想救他们吗?”林昊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直接穿透了女孩的恐惧。
莱茵多特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她看着林昊,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医疗室里的景象,小小的嘴唇哆嗦着,最终,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吐出一个字:
“……想。”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可能会很痛苦,甚至……会死。怕吗?”林昊继续问,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莱茵多特身体颤抖了一下,恐惧让她几乎要再次蜷缩起来。但她看着林昊那双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又想起盖迪叔叔用身体挡住飞刀,卡尔葛拉叔叔怒吼着掷出长枪保护大家的样子……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虽然依旧害怕,却多了一丝近乎固执的微光。她用力摇了摇头,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林昊不再多言。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凝练、混合着他自身灵压与系统本源力量的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法则的威严。
“以静灵庭之主,林昊之名。”他低声吟诵,声音仿佛与船体的吱嘎声、海浪的低语产生了共鸣,“授予汝死神之力,执掌治愈与新生之权柄。自此,汝即为静灵庭十二番队队长——”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莱茵多特的额头上。
“呃啊——!”
莱茵多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尖叫!那感觉,不像是在接受力量,更像是一颗蕴含着庞大生机的种子,被硬生生塞进了她脆弱不堪的灵魂深处!剧烈的撕裂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角落!她瘦小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仿佛随时会解体!
“莱茵多特!”里克惊呼,想要上前,却被林昊一个眼神制止。
医疗室内的西蒙和里克也震惊地看向门口。
林昊面无表情,但他的灵压正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强行引导着那股狂暴的治愈本源,与莱茵多特那微弱的灵魂核心进行融合、构筑。这就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莱茵多特就会灵魂崩碎而亡。
汗水从林昊额角滑落。他“看”到,在极致的痛苦中,莱茵多特灵魂深处那点嫩芽般的微光,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在疯狂吸收着这股外来的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那些灰暗的创伤区域,被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金色光芒一点点驱散、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莱茵多特身体的抽搐渐渐停止,皮肤的渗血也凝固了。她软软地倒了下去,被里克及时扶住。她昏迷着,但呼吸平稳悠长,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安详的红润。
而她的眉心处,一个极其淡雅的、如同新叶初绽般的绿色符文,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一柄斩魄刀的虚影,在她身前缓缓凝聚、成形。那并非传统的武士刀,更像是一根缠绕着翠绿藤蔓、顶端镶嵌着一颗柔和白光宝石的……手杖?
林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也有些发白。这次赋予,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医疗室内,异变突生!
一直昏迷的卡尔葛拉,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呻吟。他胸口那被卡普拳风震出的、萦绕不散的暗伤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黑色气息,竟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温和而坚定的绿金色光芒悄然驱散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却让他的呼吸肉眼可见地顺畅了一点点!
西蒙猛地看向手中的监测仪器,眼睛瞪圆了:“卡尔葛拉队长的灵魂波动……刚刚稳定了3%左右?!这……怎么回事?”
里克也感觉到了卡尔葛拉体内那顽固的出血点,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安抚,恶化速度减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投向了昏迷在里克怀中,眉心还残留着一丝淡绿光晕的莱茵多特。
是她?刚刚被赋予力量,甚至在昏迷中,就无意识地影响到了重伤员?
林昊看着莱茵多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赌对了。这女孩体内,确实蕴含着无比契合治愈力量的纯粹本质。
然而,还没等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中缓过神——
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控制室方向传来!打破了船舱内短暂的寂静!
康纳德焦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船:
“全员警戒!不明身份舰队正在快速接近!数量三!呈包围阵型!不是海军……旗帜是……是杰尔马66的战争蜗牛!!”
杰尔马66?!那个恶名昭彰的战争专家?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海域?而且还精准地找到了重伤的静灵庭团?
林昊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刺向舷窗之外的海面。
新的风暴,已经来临。
(第九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