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衣服上好闻的男人味道。
有点像肥皂的香味,伴着男人的体香,那爆发着浓重的荷尔蒙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让她感觉是给她上了一身枷锁。
箍的自己浑身不得劲。
可她又舍不得脱下来。
两个人边走边聊。
当然,期间都是阿彩在说,李俊在听。
阿彩说。
自己是隔壁石沟村,家里种着几亩荞麦,年年到山花村换麦种。
她爹乔老根是远近闻名的‘土专家’,会酿荞麦醋,荞面酱,荞面酒......。
乔荞跟着他学了一手好活计。
可没想到,几年前母亲病了,老爹伤心之余也一病不起。
家里的担子一下落到了阿彩身上。
对了,她和李俊说道:
“大哥哥,我的大名,叫荞麦!”
荞麦说完,从花布包里抽出一个荞麦皮荷包。
“送给你的,平常拿在手里,困得时候闻一闻。
李俊笑着接过,指尖碰到她掌心的茧,粗粝温热。
他忽然鼻尖发酸。
同样的夜,同样的路,去年此时,兰花也给他递过一只热乎乎的煮鸡蛋。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
快到村口时,老枣树下灯火还亮。
姑奶奶颤颤巍巍的提着一个煤油灯等在那里。
看到李俊,声音爽朗的喊道:
“李俊啊!是李俊不?”
声音洪亮的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荞麦一看有人,就赶紧要脱下身上的衣服还给李俊。
李俊还没说话,姑奶奶顿时眉开眼笑:
“哎呦,这不是老乔家的闺女,越长越水灵!
快快快,去姑奶奶家坐一会。”
荞麦连忙冲着李俊眨眼睛。
让他救场。
李俊说道:
“姑奶奶,还是让荞麦姑娘快回家去吧,天黑。”
姑奶奶打了李俊一下说道:
“你还知道天黑啊,天这么黑,让人家荞麦姑娘怎么回去?
再说,从这回去,还得走十几里的山路呢,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你忍心?”
李俊和荞麦刚要说话。
荞麦脸上一急,就听‘哎呦’一声。
一个没注意,荞麦就掉进了边上的一个泥坑里。
荞麦倒下时,泥水溅了李俊一脸,发出‘咚’的一声。
阿彩一声“哎呦”卡在喉咙里,变成闷哼。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姑娘!”
姑奶奶赶紧说道。
她推了一下李俊:
“你赶紧去帮着看看!”
李俊一伸手,扶起荞麦。
荞麦皱着眉头,当李俊摸到她脚踝时。
荞麦紧皱的眉头发出一声轻哼。
看着荞麦脚上肿起的一个大包。
李俊皱起了眉头。
“别动!”
他低声喝住她乱蹬的腿,两手插到她腋下,往上一提。
把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泥水顺着她发梢往下淌,那件带着他体味的外套,此刻沉甸甸箍在她身上。
荞麦窘迫的不行。
姑奶奶的煤油灯凑过来,火光照着两个人的脸。
“崴脚了,看吧,这回彻底回不去了吧!”
荞麦想撑地站起来。
可脚尖刚点地,针扎的疼顺着骨髓袭来,她“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李俊没再说话。
蹲身,右肩探到她腹前,一手环膝弯,一手托背,把人扛了起来。
荞麦顿时觉得眼前天地颠倒。
黄土路、灯影、枣枝、星子,一股脑晃成脑袋里。
她听见自己心跳。
咚咚,咚咚。
回家的上路,李俊走的沉稳。
生怕荞麦掉下去,手指紧紧抠着他前襟。
姑奶奶提着煤油灯走在前面,火蛇把人影子晃得一会儿长一会儿圆。
“小心!”
李俊家的门槛不高,李俊低了一下头。
他的动作让荞麦心里一暖。
李俊把荞麦放在自己的土炕上。
打水,洗干净,上药。
一系列的动作,让荞麦面红耳赤。
张大富站在几人旁边,抱着小丫头。
小丫头黑溜溜的大眼睛,还没睡。
李俊对着荞麦说道:
“忍一忍,散了瘀,明天就能下地。”
荞麦再三感谢。
几人离开。
到了李俊的屋里,张大富朝着李俊挤了挤眼睛:
“你小子,敢情,不和我一起回来,是有这好事呢?”
李俊笑着骂道:
“别瞎说,荞麦是个好姑娘!”
“可我瞧着,那姑娘对你的眼神不对劲呢!”
张大富笑道。
李俊作势要打他。
张大富赶紧逃也似的跑了。
第二天。
鸡鸣时分,姑奶奶还没醒来。
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切菜声。
“桂花回来了?”
姑奶奶大喜。
她赶紧披了一件上衣下地。
厨房里,荞麦站在菜板跟前,菜刀拍着案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灶火膛‘噼啪’作响,火苗闪烁。
听到动静,荞麦回头一笑:
“姑奶奶,您醒了啊!”
姑奶奶笑得一脸褶子:
“来来来,快放下,让我来,你的脚伤还没好,怎么能下地呢!”
“我没事,姑奶奶 !”
荞麦单脚落地,拽过板凳,坐下又开始添柴。
火光映着她侧脸,睫毛投下一排小扇影,鼻尖沁出细汗。
姑奶奶看着荞麦贤惠的模样,内心很是欣慰。
李俊抱着小丫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姑奶奶和荞麦配合,和面、擀饼、翻锅,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灶房里飘出淡淡的荞麦香。
大饼烙好之后,姑奶奶掰了一角尝了一口。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味道,上次还是兰花……”
姑奶奶话到一半,戛然止住。
她看向李俊,又看看荞麦。
荞麦默不作声的擦了一把手,接过李俊怀里的孩子。
“姑奶奶,饼烙好了,一会你们先吃,我看会小丫。”
“那怎么好意思呢!”
姑奶奶乐呵呵的说,一边示意李俊把小丫给荞麦。
荞麦抱着小丫嘴上夸道:
“这孩子,真俊,和我李大哥一样好看!”
听到荞麦的话,李俊和姑奶奶脸色一变。
他们本来以为荞麦知道这个孩子是李俊的会反感,相反荞麦逗弄着怀里的小孩。
逗得小丫哈哈大笑。
相处的十分融洽。
傍晚,荞麦要回家。
李俊去送她。
乔荞走在前头,手里拿根柳条,时不时抽打路边野草,惊起一串蚂蚱。
她步子大,说话也快:
“我爹在河滩开了三亩新田,沙性重,正适合种你们山花村的‘红秃头’麦子,耐旱。
你帮我看看行情,回头我教你酿荞麦醋,换工互利,咋样?”
李俊笑着应了一声。
到了河滩,乔荞蹲下身,捧了一捧河水,哗啦一声浇在 李俊身上。
“想啥呢,大哥哥!你看上去好像不开心?”
李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看向荞麦。
阳光穿透薄雾,照在她麦色的后颈,细小的绒毛镀上一层金边。
李俊忽然想起兰花,也是这样蹲在田里,抓起一把土,回头冲他乐。
他心里一颤,赶紧别过脸。
她转身跑在前面,柳条在空中划出弧线。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长一短,并肩而行。
石沟村离山花村十五里,一条土路盘山,月亮上来时,路白得像撒了薄薄的盐粒。
到了乔家,荞麦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家里没人?
李俊心里疑惑。
荞麦焦急推门。
‘吱呀’一声,院里漆黑,只有北屋窗纸透出蜡烛头那么点红。
屋里,药味、酸味、潮气,连成一片。
土炕上,乔老根咳得像破风箱,一声接一声,要把胸腔掏空。
李俊站在门槛外,目光掠过:
墙皮掉渣,粮缸见底,案板上只剩半盆发黑的荞面。
.....
与此同时。
山花村,药店门口聚了一群人。
陈连成乐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个妇女。
妇女说道:
“听说,李俊,那小子晚上又带了一个女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