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冈本,汉斯的机器精细不少。
但这还不是农机培训公司的主打产品。
真正的王牌,是农机厂可以根据夏收、秋收的需求,定制专用配件,稍微一改,拖拉机就能当收割机用。
赚钱的正是这改装。
从汉东省往北,到中原、齐鲁,往南到两浙,一到丰收季,就是跟老天争时间。
粮食一旦灌浆,就得赶紧收割、晾晒、入仓,不然一年辛苦就白瞎了!
抢收就成了迫切的需求。
二王村对农机的改造,虽然是土办法,看起来也不咋好看,但好用啊!
东大的理念,就是实用才是硬道理。
在和老天抢粮食的关键时刻,能把粮食稳稳地收回来,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在农机培训学校接受过改装和培训的农民,就开始组团抢收成。
他们三五成群,从两浙一路跑到中原,短短一个月,每人能净赚两千!
勤快点的,连吃带住都在拖拉机上,一个月还能再多赚一千。
放在城里不算啥,可这是流水县啊!
吕州市有名的贫困县——流水县。
一个月抢收下来能赚两三千?
谁能想到!
易学习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赶了过来,正巧看到赵立春家的儿子赵瑞龙正在跟工人们聊天。
赵瑞龙一点架子都没有,到处给人发烟。
一边递烟一边说:“你们挣钱不容易,留点钱给家里老人小孩买点好吃的,添件衣服多好。”
农民们非要给他烟,他也照抽不误。
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心里明白,是谁让他们赚到这么多钱。
不就是祁镇长和眼前的赵总嘛?
赵瑞龙来者不拒,也不管烟是好是差,有人递他就接,一点都不挑。
他感慨地说:“咱们是头一回干这事儿,没经验,等明年就熟了。”
“明年的夏收和秋收才是大头。”
“你们现在就得提前规划好路线,多跑几趟,争取年收入奔六千去。”
有人喊:“我要当万元户!”
赵瑞龙哈哈大笑:“那你可得多努力,这活至少能干七八年没问题。”
农民们一个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赵瑞龙又说:“祁镇长说了,等农机厂推出专为我们定制的设备,收割效率还能提升三成,到时候你们赚得更多。”
有人小声嘀咕:“农机厂的设备是好,可我们没钱买啊。”
赵瑞龙一听,立刻来了劲。
“祁镇长有办法,可以让你们提前用上农机。”
他话音刚落,大家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都问什么办法。
赵瑞龙不急不躁地说:“你们知道二王村要建食品加工厂吧?”
“我们以后会开发很多产品。”
“这就需要大量的原料。”
“只要你们和我们的食品公司签了合同,就能先拿到一半定金。”
他刚说到这里,农民们都快激动疯了:“还没种地就能先拿钱?”
“赵总我文化不高你别骗我啊!”
“赵总怎么报名?快说!”
赵瑞龙摆摆手:“刚开始是小范围试行,主要在流水县周边。”
“交通便利是基本条件。”
“我们也是边试边推广。”
“只要和我们签了合同,不但能先拿一半定金,还可以用产品抵债的方式贷款买农机。”
“像三轮车、联合收割机……”
“一分钱不用出,但得签个协议,每年用产品来还一部分贷款。”
这话一出,农民们差点把赵瑞龙围得水泄不通。
忽然有人喊:“凭什么试点要放在小桥镇?”
“我们二桥镇也要!”
赵瑞龙摊摊手:“因为二王村就在小桥镇,肯定就近先做啊。”
刚才说话的人不干了:“小桥镇当然该做,但也不能把我们二桥镇落下吧?”
“不行,我得去找易县令评理去!”
赵瑞龙笑着斥责道:“你们还有脸去找易县令?当初是谁把人家衙门都闹翻了的?”
“让易县令清净清净吧。”
那人却大声嚷道:“别人能闯衙门,咱们为啥不能?”
“我也要去找易县令反映问题!”
他这一嗓子一喊,大家纷纷附和:“对啊,咱们一块儿去县里找易县令评理去!”
易学习一听,头皮一阵发紧,好家伙,你们这是上瘾了啊?
赵瑞龙眼神好,一眼就瞧见了易学习:“你们不是说要去找易县令反映情况吗?”
“回头瞧瞧是谁来了?”
众人闻言回头,全都愣住了,只见易学习正黑着脸站在那儿,目光如刀。
易学习心头火起!
他是踏实肯干,他是认真负责,他是待人宽、律己严,但不代表他愿意自己的衙门再被人闯一次!
他沉着脸问:“你们想干啥?”
“一个个胆子不小啊,竟敢闯我这衙门!”
“衙门是你说进就进的?”
他随手一指一人:“你,哪个村的?”
那人吓得结结巴巴:“易县令……我就是随便说说……我……我是金沙县的!”
咦?
易学习眼睛一瞪:“你一个金沙县的,也敢来闹我这衙门?”
他猛然想起什么,提高嗓音问道:“你们中间,有几个人是流水县的?”
空气顿时凝固,没人敢说话。
易学习气笑了:“好哇!”
“你们这一帮外县的人,居然跨县来闹我的衙门?”
“来来来,谁给我解释一下,你们这是啥想法?”
如果是流水县的老百姓,他也认了。
没办法啊!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耐心劝导,慢慢做思想工作。
可你一个金沙县的,凭啥来我这闹事?
赵瑞龙笑道:“易县令,这些学员全都是外县的。”
“我们本地人根本不会来参加这种培训。”
易学习疑惑地问:“为啥?”
赵公子翻了个白眼:“我们县离这儿多近啊!”
“农机一出问题,直接开车到县里修了。”
“有住得近的,干脆就开回农机厂了。”
“除非是单位安排来的,不然谁会专门跑来参加培训?”
易学习一听,也觉得有理。
赵公子嘿嘿一笑:“不过,正经学维修的不多,倒是从我们县出去的驾驶员不少。”
“但他们前两天刚回去了。”
易学习没好气地说:“我可是流水县的县令,不是你们金沙县或者其他县的父母官,我可没义务管你们。”
“你们要是敢冲我衙门,那就只能进牢房了。”
有人讪讪地说:“这不是听说您为人宽厚嘛?”
赵瑞龙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
“我说各位,你们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易县令可是难得的好官。”
众人纷纷点头:“是是是,我们都挺佩服他的!”
易学习被他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身想走,却被赵瑞龙一把拉住:
“易县令,您来得正好,帮我们解决点事儿。”
易学习诧异地问:“还有你搞不定的事?”
赵瑞龙摊了摊手:“您帮着处理一下驾驶资格的问题。”
易学习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告诉我,他们连驾驶证都没有吧?”
赵瑞龙点点头:“当然没有,我们培训班主要教的是农机维修,教驾驶只是顺带的。”
“农民兄弟嘛,自然愿意多学点东西。”
易学习皱眉问:“他们连驾驶证都没有就敢上路?”
“连作业证都没有就敢参与抢收?”
赵公子笑嘻嘻地反问:“如果马上要丰收了,但最近两三天又下大雨,作业人手不够,只能靠他们……您用不用?”
易学习毫不犹豫:“抢收最重要!”
赵瑞龙一拍手:“这不就对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凡是这群兄弟去的地方,官员都是这么想的。”
“管他有没有证,能把粮食抢回来才是硬道理!”
易学习点头:“说得有理!”
赵瑞龙接着说:“不过,这终究是个隐患。”
“还是请易县令帮忙解决一下吧。”
易学习抬头一看,好家伙,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的期待,简直能把他给看化了。
易学习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好,我来想办法。”
赵公子一拍巴掌:“听见没有,你们能不能拿到驾照,全看易县长的意思了。”
“愣着干嘛?”
“还不快去敬烟?”
站在赵公子身后的几个人像是刚回过神来,纷纷一拥而上,每人手里都拿着几根烟,争着往易学习面前递。
易学习连连摆手:“我不会抽,真的不会!”
可他哪里招架得住这群人热情,不一会儿,手上、口袋里、耳朵上全都别满了烟。
赵公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好不容易这阵热闹过去,易学习有点恼火地对赵瑞龙说:“你也太会捉弄人了。”
赵公子笑了笑:“你是个好官。”
易学习愣了一下,看着他。
赵瑞龙语气认真地说:“你是个好官,和同伟一样,心里装的都是老百姓。”
“我是赵立春的儿子,以前从没来过农村。”
“来了以后才发现,农民是多么淳朴。”
“不是说他们没想法,而是就算他们动点小心思,也让人觉得可爱。”
“你对他们真心,他们会对你更真心。”
“在这儿,我不用顾忌身份,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挺自在的。”他话锋一转,
“当初同伟说要来农村工作,从一个村支书做起,我其实是不赞成的。”
“凭我和他的关系,凭我父亲的影响力,给他安排个好位置不行吗?”
“他是政法系的高材生,正常毕业进政法系统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别人想进政法口不容易,可对同伟来说,难吗?”
“一点不难。”
“我一开始不理解他,可待得久了,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现在都不想回京州了。”
“还是这儿自在。”
易学习忍不住问:“你和同伟关系这么铁?你们以前也没怎么来往吧?”
赵公子深吸了一口红建康,笑着回答:“当然铁,我们之间可是过命的情谊。”
“别怀疑,是真的。”
“他救过我两次命。”
易学习睁大了眼睛。
赵瑞龙点点头:“不是一次,是两次!”
所以,不管祁同伟做什么,他赵公子都会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