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身为体制内人,深知利害关系。
绝不能等到上面发话才被动退出,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一心想要往上走,这种事就必须主动处理,提前划清界限。
“我这就给松江知府打电话,把我们的打算原原本本说清楚。”
“免得将来产生误解。”
钟小艾毫不犹豫地支持:
“师兄你去安排吧,没问题。”
祁同伟当即拨通电话。
片刻后,那头传来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小祁啊,有什么事?”
祁同伟恭敬回应:
“打扰您了,向您汇报一件事。
关于农业供销合作社引入国有资本的事,想听听您的意见。”
松江知府略显意外:
“怎么突然要引国资?”
祁同伟语气平和:“有些工作需要地方配合,我们毕竟是民企身份,有地方政府参与,推进起来更顺畅。”
“而且有了官方背书,社会信任度也会提升。”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
“小祁啊,别想太多,你只管把事情做好就行。”
“有关部门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干得不错。”
“其他杂念不用有,专心做事就是。”
祁同伟诚恳说道:
“在我的规划里,农业供销体系本就不该由民营企业独占。”
“它必须有国有成分介入。”
“现在公司主体在汉东,但接下来会扩展到全国多个省份。”
“我计划从今年起,逐步吸纳各地国资进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隐约传来低语声,像是在与旁人商议。
片刻后,松江知府开口:
“小祁,我就提一条——不管怎么改,你们的主导权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祁同伟心头一松:
“您放心,这点我一定做到。”
老人缓缓应了一声,又补充道:
“对了,你那个北方工农联合体的合作伙伴,已经把定金打过来了。
他的手机订单,可以交付了。”
元宵节刚过没几天,那位来自北方的年轻人阿廖沙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亲爱的祁先生,我带来了几笔大生意!”
“轻工业品和农产品都有,清单在这儿,总共一点五亿美元。”
阿廖沙满脸红光,说话时嗓门都高了几分。
祁同伟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
“阿廖沙,你是不是已经脱离家族独立了?”
年轻人猛地一愣:
“天哪,祁先生,您真是什么都知道。”
“没错,我已经独立了。”
“这一切全靠您!”
“正是跟您的合作让我赚到了第一桶金,实现了人生目标。”
祁同伟微微一笑:
“哦?说来听听,你的理想是什么?”
阿廖沙挺直腰板:
“是的,我的梦想。”
“我现在莫斯科有独立的大楼,有自己的豪车,下一步准备建一座符合国际标准的五星级酒店。”
“父亲和叔叔对我离开很生气,可他们没办法,他们离不开我提供的资金支持。”
“最后也只能接受现实。”
阿廖沙年纪不大,比祁同伟还小一岁,但这短短一年多的经历,让他彻底蜕变了。
如今在旁人看来,他早已是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叔父靠着东大那些老关系,能弄到不少好货,可最关键的资源,始终差那么一口气。”
“而这口气,正掌握在您手里。”
“尊敬的祁,若不是您抬举,我哪有今日这份成就。”
“北边那个工农联合体,对轻工业品和粮食的需求像无底洞,您这儿就是我们发财的根基。”
“就算我跟家里闹翻了,老爷子和几位长辈,照样得仰仗我的路子。”
阿廖沙语气里满是得意,对祁同伟的感激毫不掩饰,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件包裹:
“这东西是在西伯利亚一处矿坑里挖出来的,我特意找了顶尖匠人精心打磨。”
“这是大地孕育出的奇珍,世间难寻第二件。”
“依我看,唯有您才配拥有它。”
祁同伟扫了一眼,脸上却毫无波澜:
“这种玩意儿,你拿去孝敬莫慈格的权贵更合适。”
阿廖沙神色严肃:
“他们不值得拥有这样的宝物。”
祁同伟轻叹一声:
“这块石头有多少克拉?”
阿廖沙带着几分自豪:
“整整三百克拉!虽说比不上库里南一号,但在全球也算罕见的美钻了。”
祁同伟语气平静:
“去年龙哥在港岛花一百万买了颗钻石,我说那东西不值这个价,他不信。”
“结果我用一年时间,把一堆石墨变成了钻石——那颗有五百二十克拉。”
什么?!
阿廖沙舌头都打结了:
“祁爷……您是说,您……亲手造出了一颗五百二十克拉的真钻?”
祁同伟淡淡道:
“石墨和钻石本质都是碳,说到底,远古时不过是一根朽木。”
“经历地壳变化,有的成了煤,有的化作石油,有的变作石墨,极少数成了天然钻石。”
“我只是用人造环境模拟地质过程,花一年功夫,做出来了。”
“要是小一点,早就成功了。”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意义,你带回去,送给莫慈格那位想往上爬的大人物当敲门砖吧。”
阿廖沙眼神愈发炽热:
“祁爷,您真是通天彻地。”
他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祁爷,您有技术,我有渠道,咱们能不能联手,在北边打开一个人造钻石的市场?”
祁同伟冷冷泼他一盆水:
“别做梦了。”
“戴尔比斯不会让你活。”
“全球钻石命脉都在人家手里攥着,你们那个联合体现在还指着阿美撑腰,只要那边吹阵风,你就得悄无声息地完蛋。”
阿廖沙心头一震,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终于明白过来。
满脸惊悸。
“祁爷,多亏您点醒,不然我这条命都要栽进去。”
祁同伟摆摆手:
“小事一桩。”
“咱们是合作关系,该提醒的,自然要说。”
他接过对方双手奉上的货单,细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问:
“这些货走一趟,你能挣多少?”
阿廖沙老实答道:
“一成。”
“您不清楚那边有多缺这些东西。”
“我这次订了一点五亿美金的货,运到莫慈格,价格直接翻三倍。”
祁同伟微微颔首:
“卖得动吗?”
阿廖沙激动起来:
“根本不用推销,货还没到就抢疯了。”
祁同伟若有所思:
“这么说,这一单你能落三千万美金?”
阿廖沙态度越发谦卑:
“全是靠您给的机会。”
祁同伟笑着拍了拍手:
“今年还是照旧分两批走?”
阿廖沙赶紧接话:
“如果可以,我们想按季度来,一季度一批。”
“那边春秋冬三季太冷,只有夏天能种点东西,粮食缺口太大。”
“我们得持续补给。”
祁同伟耸耸肩:
“你是个靠谱的伙伴,帮靠谱的人,是我们该做的事。”
听到这话,来自北方工农联合体的年轻人喜形于色:
“祁爷,我就知道,您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
祁同伟神色严肃地说:
“你得明白,种地这事儿跟别的不一样,开春前就得把计划定下来。”
“你们心里有什么打算,最好现在就摊开讲清楚。”
阿廖沙忙不迭地点头:
“尊敬的祁,您放心,我一回去就让他们把资料传过来。”
祁同伟轻轻颔首:
“这样最好。”
阿廖沙眼里闪着光:
“那这样一来,我就能去靴子国看世界杯了!”
祁同伟微微一愣:
“世界杯?听说那边的人对这比赛简直疯魔,连带着赌球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阿廖沙郑重其事地应道:
“没错,就算是打仗,到了比赛时间也得停火让路。”
祁同伟嘴角一撇,心里只当是胡扯。
他忽然笑了笑:
“阿廖沙,我挺欣赏你的。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份小礼。”
“能赚多少,全看你敢不敢信我。”
“关于这届世界杯,我心里有几个看好能出线的队伍,你想不想听听?”
来自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望着祁同伟:
“祁先生,您连足球都研究得这么透?”
祁同伟笑着摆手:
“我对踢球本身没兴趣,我只是喜欢赚钱的事。”
“男人嘛,总得有点偏爱的东西。
我喜欢那种硬碰硬的运动。”
“拳击、搏击、射击,还有足球,都是让人热血的玩意儿。”
那年轻人听得若有所思。
祁同伟语气平淡地说:
“礼物我已经递到你手边了,能不能接住,就看你自己怎么选。”
阿廖沙心头猛地一震。
因为祁同伟给他的,竟是本届世界杯三十二强的完整排名——连冠亚季军的归属都清清楚楚。
但这“礼物”不是白拿的,得亲自去欧罗巴的博彩公司下注兑现。
信他,就得狠狠押一笔;不信,那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阿廖沙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暗暗发狠: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祁先生给的,他值得我全然信任。”
“有他撑腰,我才走出村子第一步,往后的事还能难倒我?”
“绝不能让他失望。”
“这一回,哪怕砸锅卖铁,我也要押上一百万美金!”
他抬起头,语气坚定:
“祁先生,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祁同伟看着他头顶上仿佛浮现的一串念头,唇角微扬:
“阿廖沙,这笔买卖你做得很漂亮,继续这么干。”
北方来的青年彻底震惊了,仿佛自己心里每一层想法都被对方看了个通透。
那种被看穿的感觉,说不出来却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