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如雪,黑发如瀑。
云翩翩瞳孔微缩。
熟悉。
简直是太熟悉了。
“抬头,你是谁?”云翩翩剑尖指在她的头顶,隐隐中有一种确定,但需要真正看见才能确定心中的疑团。
随着那脸缓缓的抬头....
“呵。”云翩翩嗤笑出声。
她就知道,原主是吧,终于又见到你了。
那个本应该消散的灵魂,此刻却站在她面前,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翩翩,别杀我...别杀我!” 原主颤抖着后退,声音细若蚊蝇。
“我还没动手呢。”
原主鬼叫个什么?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还当你不会出现,哪怕只是幻影。”
原主却突然扑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羡慕,“翩翩你真的好厉害,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看着,那些事情换做是我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触感冰凉,却真实得可怕。
可云翩翩毫不留情的扔开她的手,“别废话了,你是自己动手离开,还是我送你离开。”
月灵剑凛冽的剑气让原主的灵魂感到寒意,是那种从脚底攀升,无法摆脱。
“为什么,我凭什么要离开,你用的明明就是我的身体。”她凄厉的尖叫在虚无的空间里回荡。
云翩翩眼底结起寒霜。
她确实同情这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也确实感激过是她给了自己新生。
但绝不容忍被当作提线木偶——凭什么一个陌生人能擅自将她拽入这异世?若今日妥协,来日是否谁都能来分一杯羹?
于是,她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进‘她’。
“你敢,云翩翩你敢!” 原主的声音开始发抖,看着步步逼近的剑锋。
“你要是敢动我就把我的身体让给我。”
云翩翩左手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衣领,纵然知道这只是一道虚影。
“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才来多久?被追杀了多少次?你说还你就还你。”
剑光乍现!
“可这是我的身体。”
她毫不留情,她决不能迟疑,“等我玩够了,自会还给你。”她不知道原主的幻影有没有听到,她就当做听到了。
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做一样的选择。
她不能输!也绝不会输!
第十七层的传送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云翩翩站在第十八层的入口前,脚步微顿。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毒蛇般缠绕上心头,令她浑身紧绷。
——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锋芒毕露。
“那就闯!”
一脚踏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怔在原地。
白。
无边无际的白,仿佛置身于云海之中,连脚下都虚浮不实。
“翩儿。”
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蓦然响起,云翩翩猛地回头——
红。
刺目的红绸铺天盖地,喜烛高燃,满室华彩。而她竟站在一间喜房内,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绣着金凤的嫁衣!
对面,一道修长的身影手持合卺酒,缓步而来。
“翩儿,喝下这杯酒。”
那声音温柔至极,却让云翩翩浑身发冷。
玄烨!
她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素手轻抬,接过酒杯,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烨郎,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荒唐!
云翩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仰头饮尽杯中酒,随后亲昵地将脸颊贴上玄烨的掌心,眼波流转间尽是情意。
更可怕的是——
玄烨一袭红衣,墨发半束,素来清冷的眉眼此刻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抬手为她取下凤冠,指尖拂过她的发丝,低声道:“此后,你我生死与共。”
什么鬼东西?!什么生死与共?
云翩翩几乎要疯了,让她和这人生死与共,还不如现在就拔剑自刎。
这是幻象?还是……未来?
画面又转。
画面中,暖黄色的光晕透过中间圆弧形的窗棂撒入,氛围极其柔和。左侧的男子身着深色长袍,头戴精致发冠,端坐一侧,衣袂间尽显沉稳。
这是,玄烨?为何看起来仿佛在云端,不可靠近。
另一侧的女子,一身红衣,手着花枝物件,姿态轻盈,眉目含笑。
两人似乎在互动,动作却极其亲昵,温馨。
“再让我赢一次嘛,就一次好不好~”
“不可。”玄烨抬眸,眼底浮起星芒般的笑意
那女子轻轻捏住男子衣袍的一角,没好气的甩了甩,“那能再给我弹一次琴吗?我要听上次的曲子。”
“好不好嘛。”
紧接着,画面还是那个画面,只是季节似乎变化了。
变成了清冷的环境,窗外还在下雪,玄烨发丝泛银,依旧是黑衣独坐,身旁停着一只飞鸟,窗外树木覆雪。
窗棂框住了素白色的天地,一股孤寂之情弥漫。似乎一切物是人非、岁月沉淀的惆怅和静思。
窗外,她最爱的凤凰木,只剩下覆雪的枯枝。
画面继续一转。
“翩儿,”许青言染血的指尖抚上她脸颊,脸上却还强装镇定。
“师姐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那是,许师姐?”云翩翩瞳孔骤缩。
许师姐心口插着半截断剑,身后是焚天的战火。她想挣脱定身术,却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杀了她!杀了她!”
身后那一个个修士,眼里尽是怒吼,仿佛要亲口吃了许青言一般。
\"不...师姐!”
剑气横空——
喉间绽开的血花比嫁衣更艳。
远处传来付豪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个总是温和对待所有弟子的付师兄,此刻正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满头青丝寸寸成雪。
“不!师姐!”
她知道这是幻象,可为何如此真实,醒不过来。
画面再转,时光如潮水般褪去——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惨白的灯光下,云翩翩的瞳孔骤然收缩。
病床上,爷爷的躯体像一截被风干的枯木,氧气面罩下传来破碎的喘息。小雾则在旁边的床上,青白的指尖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给姐姐的糖。
“爷爷,小雾。”
“翩儿,活下去,活下去。”
“姐姐,小雾好痛啊。”
“爷爷,小雾!”
她踉跄着去摸他们的脸,掌心却穿过两道虚影。
记忆的闸门轰然崩塌——
五日前的心电监护仪长鸣,五日前的小雾在急救室抓烂了床单,而十八岁的自己正攥着高考准考证,在缴费窗口前数第三遍口袋里皱巴巴的零钱。
无声的哭泣,眼泪从云翩翩的脸颊落下,好痛,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愿再回想的记忆。
突然,她看见爷爷和小雾站了起来,面容可怖,用力的捏着她的肩膀,不断的怒吼,“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拿钱来救我。”
“我好痛啊,好痛啊。”
“为什么不救我,我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