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气氛骤然凝重。云翩翩心念电转:祖父如今灵师境强者,巅峰时期更是深不可测,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三叔一家敢如此嚣张,而那些所谓的宫廷名医不仅没能缓解病情,反而让祖父每况愈下...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不想祖父好起来。
是云青松,慕风,还是这个国家的...
她不敢再想。
“三叔也脱不了干系吧?祖父的顾虑,翩儿明白。”
她轻轻握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转头吩咐道:“传话出去,就说本小姐医术不精,非但没能治好国公,反而加重了病情,自愿领受家法。”
所谓的家法,不过是关三天祠堂。对云翩翩而言,正好可以借机查探。更重要的是,她要借此机会,看看府中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她就是要瞧瞧,看谁最按耐不住。
入座后,紫溪芸投来担忧的目光,云翩翩朝她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虽然不明白翩翩的具体计划,但紫溪芸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自有主张——她需要做的,就是给予全然的信任。
“祖父,我都饿坏了~”云翩翩拖长声调撒娇,眼睛弯成月牙。
“快传膳吧,等会儿我还得去祠堂‘面壁思过’呢!”她故意把“面壁思过”四个字说得俏皮,惹得云国公忍俊不禁。老人看着孙女这副鬼灵精的模样,心中反倒踏实了几分。
今日的晚膳格外丰盛,最显眼的当属那道酱香四溢的卤猪蹄——这可是云翩翩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黄金时期,况且她都已经十三岁了,连大姨妈都还没来。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胶原蛋白,决心要把发育大业进行到底。
席间其乐融融,云翩翩这次滴酒未沾。上次醉酒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再加上祖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好乖乖以茶代酒。宴席将散时,紫溪芸想陪她一起去祠堂,却被果断拒绝:“我是去领罚的,你跟着算怎么回事?乖乖等我出来。”
临走前,她像只操心的小母鸡般叮嘱祖父:“您要多休息,练习走路一定要有人扶着,要是让我知道您逞强...”她故意板起脸,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云国公笑而不语,只是用眼神表示应允。
挥手作别众人后,云翩翩蹦蹦跳跳地朝祠堂走去。经过二房院落时,果然看见云瑶站在廊下,手中摇团扇轻摇,脸上写满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我们‘医术高明’的大小姐吗?”云瑶阴阳怪气地开口,“听说您把国公治得更严重了?”
云翩翩本不想理会,可对方那副嘴脸实在令人手痒。她突然倒退几步,夸张地捂住鼻子:“奇怪,我明明要去祠堂,怎么走到鸡舍来了??”
一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云翩翩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怎么总有这样的蠢人?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竟人口基数这么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投胎做人。
云瑶攥紧手中的团扇,指节都泛了白。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次见到云翩翩都会莫名心悸,可越是害怕,就越控制不住想要上前踩一脚的冲动。明明都是云家的小姐,凭什么云翩翩就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就因为她是庶出吗?可她也是国公府的孩子啊!
她永远记得,就在三年前云翩翩还是个灵脉都没有的废物。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上京城人人称道的“天才”?这个认知像根刺一样扎在云瑶心里,日夜折磨着她——为什么站在那高处的不能是自己?
云翩翩望着云瑶扭曲的面容,心底泛起一丝无奈。
说到底都是这副身体血脉相连的亲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伤害祖父和小雾,她其实愿意对府中众人施以善意。
可有些人,终究被嫡庶之别蒙蔽了双眼,将同族之情化作淬毒的刀刃。
“好自为之。”她淡淡抛下这句话,衣袂翻飞间已与云瑶擦肩而过。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像一记耳光,让云瑶瞬间涨红了脸。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尖利的诘问在身后炸开。云翩翩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抹讽笑。闲言碎语罢了,既伤不了她分毫,又何必放在心上?倒是云瑶这副跳脚模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转过回廊,祠堂的飞檐已映入眼帘。还未走近,肃穆庄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朱漆大门前,两名侍卫如泥塑般伫立。这座承载着云家千百年荣光的建筑,平日唯有祭祖大典或是惩戒族人时才会开启。月光为青石台阶镀上一层冷霜,更添几分森然。
巧了,这次她就是。
云翩翩踏入祠堂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她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演一场戏给某些人看罢了。
“开门。”
侍卫们对视一眼,虽得到了大小姐受到家法的消息,却也诧异,大小姐竟然深夜就来此,却也不敢怠慢。
厚重的朱漆大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檀香的幽香混合着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踏入祠堂的瞬间,云翩翩心头蓦地一沉,仿佛有无形的重量压在胸口。她定了定神,对侍卫吩咐道:“这三日不必管我,时辰到了再来唤我。”
“是,大小姐。”侍卫恭敬行礼,缓缓合上大门。
烛火摇曳中,一排排灵位肃穆而立。云翩翩缓步上前,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这些都是她素未谋面的先祖。
忽然,角落里一块略显陈旧的牌位吸引了她的注意。
“百里秋...云翩翩之母...”
眼前骤然一黑,她踉跄后退几步,扶住供桌才稳住身形。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是...我的娘亲?”她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她哪里见过母亲,这分明是原主的生母。
云翩翩郑重地取来三炷香,点燃后恭敬地拜了三拜。青烟袅袅中,她将香插入香炉,又将牌位轻轻放回原处。
跪在蒲团上,她望着那块牌位,心中百感交集。
“抱歉,娘亲,请允许我这么叫您。”
“您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她,在十三岁那年,被至亲至爱背叛,含恨而终,如今这副身躯里住着的,是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灵魂...”
“她求我为她报仇,也求我善待她的家人...”
她不怪原主,擅自将她带来这个世界。可以说,她真的该好好感谢‘云翩翩’,多亏了她,自己才能重新得到那些亲情...
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说出。这三个响头,既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祈求原谅。
或许这样,能够掩饰云翩翩心中的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