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坠向岩浆的瞬间,预想中如跳水般利落的姿态全无踪影。他并未像投入液体般顺势下沉,反倒像猛地摔进了一摊浓稠的热稀泥里——岩浆表面粘稠得惊人,仅凭自身重力,竟只能缓慢地向下陷去,若不主动蜷起身体往下钻,恐怕要耗上许久才能彻底沉入其中。
他双臂猛地一划,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瞬间没入滚烫的岩浆中。情况果然如他所料——失去灵气庇护的身体,皮肤竟开始浮现出鳞片般的纹路。
岩浆不透光,周遭只剩一片刺眼的红色。他只能一次次抬起手脚,凑到眼前细细摸索、查看。几番确认后,他心中有了答案:除了脑袋之外,自己的四肢与躯干,已完全被一层鳞片紧紧包裹。
那鳞片细密光滑,触感与蛇鳞别无二致。一想到自己此刻或许是半人半蛇的模样,一股寒意便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想到这里,他心底泛起一阵自嘲——自己和伊博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比对方“高级”了些,从昆虫般的存在,变成了如今带有动物特征的形态。更让他不安的是,身体即将彻底变异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不敢深想,等变异真的到来那天,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其他人。
为什么偏偏会走到这一步?他反复琢磨,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很清楚,这所有的疑问,恐怕只有等轩辕出现,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解释。
不再纠结于眼前的困惑,他定了定神,继续朝着岩浆深处潜去。
他在浓稠的岩浆里不知疲倦地游着,身下的岩浆深不见底,连自己潜了多少米都无从知晓。
若是高士达在旁,见他这副模样,定然要毫不留情地奚落——毕竟谁都知道,岩浆是星球内部奔涌的血液,能一路连通至地心,这般深不可测的地方,就算是金丹修士也绝无可能游到尽头。
所以说,没文化很可怕,即便放在有本事的人身上,那也只是笑话。
终于,体力与意志的双重消耗让李森撑不住了。岩浆的高温像无数根细针往骨缝里钻,周遭越来越强的压力更是挤得他胸腔发闷,连骨骼都似要被碾碎,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慌忙调转方向,拼尽全力想向上游去。可不知是体力耗尽导致动作失准,还是在黑暗中辨错了方位,无论他怎么划动,眼前的路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红色,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李森不敢再硬撑,立刻运转体内灵力,让灵气裹住早已疲惫不堪的肉身,接替着继续向下潜行。
可他心里清楚,这法子根本算不上万无一失,高温和压力像贪得无厌的野兽,不断啃噬着灵气。若一直被困在这无边岩浆里,灵气耗尽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想到这儿,李森满心懊恼,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脑子一热,做了这么个荒唐的决定?若是真栽在这里,怕是要成了世界最大的笑话!
就在他心慌意乱、几乎要乱了阵脚时,眼前那片刺目的红色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空黑暗。
李森猛地顿住动作,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头皮瞬间发麻:自己……到底闯到了什么地方?
他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他缓缓转头,只见身后仍是那片熟悉的岩浆红,可那红色的光晕却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般,没能穿透过来,反倒如同一面封闭的镜子,将内外彻底隔开。
他心头仍有忐忑,指尖先试探着向前伸去。当手掌穿过那层无形的“镜面”时,岩浆特有的灼热温度瞬间从掌心传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至少,此刻还留有一条能回去的路。
等心绪彻底平静下来,李森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转。他忽然想到,或许从溶洞下的结界通道穿过去,或是找到伊博口中的“永生大门”,最终抵达的就是眼前这处地方。
可琢磨透这一点,他心里没有半分兴奋,反倒添了几分凝重——既然自己能从那边闯到这里,那这地方里的存在,自然也能顺着原路去到对面。甲崎当时应该就是这么做的。
万幸的是,此刻这方虚空里空空荡荡,既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异常事物,暂时还算安全。
他心里其实很想探索这神秘的虚空,可一回想自己当初纵身跳进岩浆的荒唐举动,刚冒头的念头就被立刻掐灭——已经够鲁莽了,绝不能再添新的荒唐。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要退回身后的“镜面”。可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凭空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晕在黑暗里微微扭曲,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李森下意识顿住,又傻站在原地,忍不住想看看这光晕究竟要闹出什么名堂。只见那圈光晕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所有光芒骤然向中心汇聚,竟在虚空里又凝出了一面和身后一模一样的“镜子”。
看到这一幕,李森瞬间反应过来——这面新出现的镜子,和自己来时的通道根本是同类,都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门!
他不敢深想像这扇门后会钻出什么东西,心脏猛地一缩,转身就往身后的“镜面”里钻。可就在他的身体完全退回岩浆世界的刹那,一颗巨大的头颅缓缓从那扇门里探了出来。
若是让李森瞧见,定会瞬间认出这巨大的生物——它额间棱线锋利如刀,玉白色的弯角缠着深褐纹路,角根处还绕着几缕银白长髯;猩红竖瞳亮得像两盏悬在黑暗里的小灯笼,吻部微微张开,露出森白尖牙,颌下三缕墨色龙须垂落,末端缀着的小玉珠若隐若现。
整颗头颅覆满墨底镶金边的鳞片,层层叠叠泛着冷光,满是睥睨天下的威严——这,竟是一颗真龙之首!
一退回自己的世界,李森早没了辨方向的心思,管它上下左右,只拼尽全力在岩浆里胡乱游走。他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什么永生之门,根本就是索命的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