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咒共鸣所获的阵图与信息,如同暗夜中的灯塔,为身处绝境的三人指明了方向,却也揭示了赵汝成阴谋的庞大与险恶。九幽黄泉大阵,以古水道为脉络,勾连地脉阴煞,竟欲血祭苍生!而黑苗寨的落星湖,赫然是其中一处关键的辅助节点。时间,刻不容缓。
“必须立刻行动!”萨狄大巫医强压下伤势,眼中锐光闪烁,“努卡与郡守府勾结,正在寨中加紧布阵。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彻底激活节点之前,找到那‘镇水石’,并摸清主阵眼的详细情况!”
李清河点头,摊开掌心,以意念将脑海中那幅动态水道阵图的核心部分,用树枝在泥地上粗略勾勒出来:“根据秘咒所示,大阵的关键脉络沿这条古水道分布。我们所在的落星湖是节点之一,但主阵眼必然在青霖城附近。赵汝成的人既然在此活动,必然也在沿着水道布局。我们或可反其道而行之,沿着水道追踪他们的踪迹,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甚至找到‘镇水石’的线索。”
依兰看着地图,轻声道:“阿爹的秘咒提到了‘三岔口’、‘枯柳’、‘石碑’,这些应是寻找主阵眼‘黄泉眼’的关键地标。但‘镇水石’……却无明确指引。”
萨狄沉吟道:“‘镇水石’传闻乃上古禹王治水时留下的神物碎片,有镇压水患、梳理地脉之能。此等神物,多半藏于水道险要或灵气汇聚之地,或许与那‘石碑’有关。我们沿水道探查,需格外留意此类特征。”
计议已定,三人不敢耽搁。萨狄熟知黑苗寨周边地形,带领李清河和依兰,从隐藏的洞穴出口悄然离开,避开寨子守卫的搜索范围,钻入莽莽山林。他们的目标,是找到与落星湖潜流相连的那条古水道的上游段。
依据阵图指引和对地脉的感知,李清河能隐约把握到那条古老水道的“气息”走向。它并非地表显眼的河流,而更像是一条深埋地下、或与多条明暗河流交织的古老水脉,其“理”贯穿南北,是南疆水系的龙骨之一。追踪起来极为困难。
萨狄凭借对山川地理的深刻了解,结合李清河的感知,一路披荆斩棘,跋山涉水。沿途尽是险峻的原始丛林,毒虫猛兽遍布,更有天然的瘴气沼泽阻路。好在萨狄医术通神,辨识草药,驱避毒物;李清河心境空明,对危险气息感知敏锐,屡屡提前预警;依兰虽不擅武力,但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常能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
如此昼伏夜出,艰难行进了三日,他们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深处,找到了一条水量充沛、却明显带有古老沧桑气息的暗河出口。河水从山腹中涌出,水色幽深,流速湍急。
“就是这里了!”李清河蹲在河边,手掌轻触水面,闭目感应,“水脉中蕴含的‘古意’与阵图所示一致,而且……水气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自然的阴冷煞气,应是有人在上游动过手脚的痕迹。”
萨狄仔细检查河岸,很快在几处岩石缝隙中,发现了一些新近留下的、非自然形成的刻痕,以及少量散落的、蕴含微弱灵力的符箓碎片。“是郡守府常用的‘引煞符’碎片!他们果然在沿着水道布设阵法节点!”
这个发现让三人精神一振,同时也更加警惕。敌人就在前方!
他们逆流而上,追踪变得更加谨慎。李清河将地脉感知与对水势的观察结合到极致。他发现,这条古水道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但其大方向始终指向东北,与通往青霖城的大势相符。沿途,他们又发现了数处被人工加固或改动过的河床结构,以及更多布置阵法节点的痕迹。这些节点往往选择在水流回旋、地气交汇之处,手法隐蔽而阴毒,旨在引导和放大水脉中的阴煞之气。
第五日傍晚,他们抵达了一处更加险要的地段。两侧山崖陡峭,河道收窄,水流变得异常汹涌,河中怪石嶙峋,浪涛轰鸣。在峡谷的一处拐角,李清河突然拉住萨狄和依兰,示意隐蔽。
“前面有很强的能量波动,还有……人声!”李清河压低声音,眼神锐利。
三人悄无声息地攀上侧面的崖壁,借助茂密的灌木丛向下俯瞰。只见下方河道较宽的一处平缓地带,竟有十余名工匠模样的人正在忙碌!他们并非普通山民,动作整齐划一,显然受过训练。这些人正在用一种泛着幽光的黑色石材,垒砌一座小型祭坛状的建筑,祭坛基座直接嵌入河床,引动河水环绕。祭坛周围,插着几面绘制着诡异符文的黑色旗帜,旗面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几名身着郡守府服饰的修士在一旁监督指挥,其中一人手持罗盘,不断调整着祭坛的方位。更远处,还有两名气息阴冷的黑衣人抱臂而立,正是影阁的杀手!
“他们在激活节点!”萨狄脸色凝重,“看这祭坛的规模和符文,一旦完成,足以引动方圆数十里的地煞之气汇入水脉!必须阻止他们!”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且有高手坐镇,硬闯绝非良策。
李清河仔细观察着地形和对方的布置,大脑飞速运转。他注意到,祭坛修建的位置,恰好是一处水势回旋的河湾,水下暗流汹涌。而对方为了稳固祭坛基脚,似乎对河床进行了一些改动,破坏了一处天然的石梁结构。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低声对萨狄和依兰道:“硬拼不行,但我们或许可以‘借势’。”
他指着那处被破坏的石梁下方:“那里水压最大,暗流最急。祭坛基脚看似牢固,实则因改动河床,破坏了原有的力学平衡,根基并不稳固。若能引动那下方的暗流产生剧烈变化,或许能冲垮基脚,甚至引发小范围的山体滑塌,破坏他们的工程!”
萨狄眼中一亮:“有理!水势之力,远非人力可抗。只是,如何精准引动暗流?”
李清河深吸一口气:“我试试看。我对地脉水势的流动较为敏感,或可设法扰动。” 他想到了在藏书楼外惊退窥探者时,对地气的细微引导。这次,对象换成了更狂暴的水流,风险更大,但原理相通——在于对“势”的把握。
他让萨狄和依兰在高处策应,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沿着崖壁向下攀爬,尽量靠近河面。他选择了一处距离祭坛基脚下方暗流区最近、且有几块巨石遮挡的隐蔽位置。
凝神静气,他将心神沉入奔腾的河水之中。轰鸣的水声、冰冷的水汽、狂暴的暗流……种种信息涌入感知。他不再试图用力量去对抗,而是用心去“倾听”水流的韵律,寻找那处暗流最不稳定、能量最集中的“节点”。
找到了!在祭坛基脚正下方约一丈深处,有一股被巨石压抑的暗流,如同困兽般不断冲击着河床,使得上方的基脚承受着持续不断的、细微的震动。
李清河屏住呼吸,将自身那丝独特的、能与自然共鸣的暖流,极其小心地、如同丝线般探入水中。他没有直接冲击暗流,而是模仿水流的波动频率,极其精微地在那股被压抑的暗流“节点”处,施加了一个持续的、同频的“震颤”!
起初,毫无动静。李清河额角渗出汗水,心神消耗巨大。但他坚持不懈,耐心地维持着那种细微的共鸣。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突然,“咔嚓”一声轻微的异响从水底传来!祭坛基脚的一块黑色石材,似乎承受不住那被放大了的持续震动,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监督的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眉看向祭坛基座。
就在这时,李清河猛地加强了共鸣的力度!不是蛮力,而是改变了震颤的频率,使其与暗流冲击的节奏产生了一次剧烈的共振!
“轰隆!!”
一声闷响从河底传来!那股被压抑的暗流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猛地向上冲击!祭坛基脚那块开裂的石材瞬间崩碎!连锁反应发生,整个基座开始倾斜、松动!
“不好!基座要塌了!”一名修士惊呼!
话音未落,更大的崩塌发生了!被破坏的基座无法承受上方祭坛的重量和水的冲击,轰然垮塌!连带着上方的祭坛也倾斜倒塌,激起冲天水花!那些黑色旗帜卷入激流,瞬间被冲走!
“怎么回事?!”影阁杀手厉声喝道。
河岸上一片混乱工匠惊慌四散,修士们试图稳住局势,但面对自然之威,显得徒劳无功。更糟糕的是,基座崩塌引发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塌,无数碎石泥土滚落,将整个施工区域掩埋了大半!
“撤!快撤!”为首的修士见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撤退。
李清河早已趁乱悄然攀回崖顶,与萨狄、依兰会合。三人远远望着下方的混乱场面,心中稍定。
“成功了!”依兰眼中露出欣喜。
萨狄赞许地看了李清河一眼:“以微力撬动大势,深得自然之理。如此一来,不仅破坏了这处节点,也迟滞了他们的进度,更能打草惊蛇,让他们疑神疑鬼。”
李清河却并未放松:“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趁乱继续向上游追踪,必须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加强戒备之前,找到更多线索!”
破坏一处节点,只是延缓了敌人的步伐。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古水道蜿蜒向北,秘密重重,而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