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像只被困住的飞虫。林小满趴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指尖划过一张泛黄的毒品包装照片——“军m-2023”的编号在放大镜下泛着油墨的光泽,边缘处有个极淡的指纹印记,技术科初步比对后,指向了军供站的王海涛。
“找到了。”她忽然挺直脊背,将另一张照片推到桌对面,“这是2018年军用仓库失窃案的证物袋照片,封口处的指纹和包装上的完全吻合。”
沈严的目光从她颈后掠过,落在照片上。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后颈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片枫叶状的胎记被碎发半掩着,像片藏在草丛里的红玛瑙。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左肩的伤口——昨天拆纱布时,护士说愈合情况比预期好,但牵扯到旧伤时,还是会传来细密的疼。
“王海涛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林小满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调出军供站的人事档案,“他2010年从部队转业,正好是我爸开始在日记里写‘仓库锁被动过’的时间点。”
沈严“嗯”了一声,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飘向她的后颈。昨天在病房里,他托人查的资料已经传过来了——1998年军供站失踪的女孩安安,颈后确实有块枫叶状胎记,父亲是负责仓库账目核查的李会计,母亲在失踪案后不久就搬离了原住址,下落不明。
资料里还附了张安安的婴儿照,眉眼轮廓竟和林小满有七分相似。
“你在看什么?”
林小满突然回头,撞进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沈严的眼神像被阳光晃了下的湖面,瞬间泛起慌乱的涟漪,他猛地别过头,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指尖却差点碰倒杯盖。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像是被热茶烫到了喉咙,“管道里蹭的灰还没洗干净,粘在你头发上了。”
这个借口拙劣得像张透明的纸。林小满下意识地摸向颈后,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那里根本没有灰。她看着沈严故作镇定翻卷宗的侧脸,耳根悄悄爬上一层薄红——从通风管道到医院病房,他已经是第三次盯着她的后颈看了。
“沈队,”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个调皮的波浪线,“你该不会是对我的胎记感兴趣吧?”
沈严翻卷宗的手顿住了。日光灯管的光晕落在他发顶,露出一小截泛红的耳尖。他沉默了三秒,突然合起卷宗,语气硬邦邦的:“查案。”
林小满憋着笑,重新转向电脑屏幕。但心思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水池,再也静不下来。她想起父亲日记里那句“把小满抱回来”,想起沈墨说的“你父亲欠我们一条命”,想起沈严此刻躲闪的眼神——这些碎片像拼图,隐隐指向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猜测。
中午去食堂打饭时,小李端着餐盘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林参谋,你觉不觉得沈队最近有点奇怪?”
林小满舀了勺冬瓜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哪里奇怪?”
“他总看你。”小李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早上训练,你站在树荫下记数据,他盯着你看了足足三分钟,连小王顺拐了都没发现。”
林小满的手顿了顿,汤勺在碗里漾出一圈圈涟漪。她想起沈严在管道里说“管道里的36.5c是心动的温度”,想起他把红糖姜茶放在病房床头柜上时别扭的背影,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他是在看我手里的训练数据。”她强装镇定地反驳,却没注意到自己舀汤的手已经抖了。
小李挑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沈严端着餐盘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左肩的纱布从袖口隐约露出来,走路时左臂摆动的幅度比平时小了很多。
“聊什么呢?”沈严把餐盘放在林小满对面,里面是清一色的素菜——医生说他伤口发炎,要忌口。
“说您呢沈队,”小李挤眉弄眼,“林参谋说您最近眼神特别好,隔着五十米都能看清她笔记本上的小数点。”
沈严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他瞪了小李一眼,又飞快地看了林小满一眼,发现她正低头喝汤,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沈严夹了根青菜,语气生硬,“下午把红泥港的监控录像再调出来,重点看张老板老宅附近的可疑车辆。”
下午的档案室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林小满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毒品包装设计图,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包装角落的“军m-2023”编号旁边,有个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微型枫叶图案,和她颈后的胎记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沈队,你看这个!”她激动地推过电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衣领因为俯身而向后扯,露出了完整的胎记。
沈严的呼吸突然漏了一拍。
阳光下,那片红棕色的胎记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边缘的锯齿状纹路,甚至连最顶端那点微微的凹陷,都和资料里安安的胎记分毫不差。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三岁那年,邻居家的小女孩举着片枫叶跑过来,颈后露出的胎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奶声奶气地喊他“严哥哥”……
“沈队?”林小满疑惑地抬头,正好撞见他怔忡的目光。
沈严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左手死死按住左肩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枫叶图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你父亲留下的标记。”
林小满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我爸的标记?”她放大图案,“他为什么要在毒品包装上留这个?”
“也许是为了方便辨认。”沈严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他可能在被迫设计包装时,故意留下了只有自己人才懂的记号。”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林小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看着沈严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小李中午的话,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