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还是那个擂台,可所有人已经看不到彼此了,在他们的视野中,擂台上除了自己,早已空无一人。
看着空空荡荡的擂台,以及擂台上刻画的那些繁奥符文,萧夜眉头微皱。
没有对手,跟谁打?
就在这时,战场意志的声音骤然在他耳畔响起。
“小子,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对手是谁吗?”
闻听此言,萧夜顿时面色古怪,“胜人者智,自胜者强,你该不会要说,我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吧?”
那道声音分明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萧夜竟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下一刻,擂台上的那些诡异符文突然动了起来。
很快,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擂台上。
“我靠……居然还真是。”
待看清对方容貌,萧夜忍不住跳脚骂娘。
因为那人容貌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
白衣黑靴,腰悬玉简,连嘴角噙着的淡笑都分毫不差。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同于照镜子,因为对方就像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别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因为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
萧夜说完,那镜像体突然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我也很讨厌!”
“那就打一架,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我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萧夜悍然出手。
碎星诀催动,右拳已裹挟碎星元力轰了出去。
“巧了,碎星诀,我也会!”
说着,那个镜像体也不甘示弱,碎星诀催动,同样轰出了一拳。
“轰——!”
双拳相撞,气浪炸裂。
两人同时飞身暴退,地面裂开蛛网一般痕迹。
萧夜眉头微皱,这镜像体竟然在碎星诀的领悟上都和自己不相上下。
而且他能感受到,对方也修炼了元力。
简直是无差别复制啊!
这要怎么打?
镜像体甩甩手腕,语带讥讽,“金丹大圆满?肉身无双?不过是靠镜湖书院的资源堆砌起来的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也罢,就让我来看看你这元力金丹,是不是也是纸糊的!”
话音未落,镜像体化作残影逼近,碎星指直刺萧夜丹田。
“哼,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萧夜可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神通术或者法宝能百分百复刻某人的能力。
如果真有,恐怕那些大修士早就泛滥了。
下一刻,擂台上金芒暴闪,两道身影再次以完全相同的轨对撞在一起。
拳对拳,指对指,眨眼间对轰了几十上百次,依旧难分伯仲。
因为,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力量,甚至连攻击角度都一模一样。
根本就无懈可击。
镜像体翻身落在擂台边缘,白衣纤尘不染,“没用的,你的所有招数,我都一清二楚,甚至连你想什么,我也知道。”
“一炷香的时间,你拿什么来战胜我?”
萧夜面色古井无波,随着天道印催动,四周天地能量快速朝此地汇聚。
“老子就不信,你连天道感悟也能模仿出来。”
“给我……镇!”
话音未落,一方遮天大印,携天道气息砸向镜像体。
后者不闪不避,竟然也开始催动天道印。
片刻功夫不到,一方一模一样的遮天大印赫然成形。
两方天道印轰然对撞,然后就此抵消,除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虚空裂缝,什么都没有留下。
萧夜彻底麻了!
此刻他才算真正领教到那句话的含义,自胜者强,为什么战胜自己比战胜别人还要难?
因为,你的所有习惯、招式,对方都了如指掌。
“认输吧,在这里,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话音未落,攻击又到。
轰!轰!轰!
纯粹肉身力量的碰撞,拳拳到肉,毫无任何花哨可言。
也不知对轰了多少次,萧夜突然脸色一白,出拳的动作稍稍慢上那么一丝。
镜像体抓住机会,直接一拳轰在萧夜胸口之上。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这一拳,差点让萧夜骨断筋折。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擂台之上,对方可以源源不断使用元力,而他却不行。
这种高强度的对战极其损耗元力,他根本就支撑不了太久。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一炷香,到底如何才能在一炷香内打败自己呢?”
萧夜绞尽脑汁,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突然,他灵机一动。
老黄曾经说过,儒道心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双修法门。
这冒牌货难不成连儒道心经也能模仿?
一念至此,萧夜将意念沉入识海,翻动儒道心经,询问破局之法。
很快,儒道心经给出了答案。
答案只有四个字,“明心见性!”
嘶……
这啥意思啊?
头回见儒道心经给出答案如此抽象,完全没有参考性啊!
就在这时,那镜像体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与其问它,你倒不如问问我。”
“萧夜,我看你真是愚不可及了,早就说过,你拥有的一切,我都有,我就是你。”
萧夜悚然一惊,这家伙脑海中竟然也有一本儒道心经。
这还玩个屁啊!
“明心见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萧夜依旧没有找到破局之法。
就在这危急关头,萧夜突然想起临行前,齐当心同他说的那番话。
“读书人有个毛病,学问大了,懂的道理多了,就总想去改变别人的想法。”
“其实,存在即合理,咱们要学会同这个世界和解,更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足。”
“接受……自己的不足!”
萧夜喃喃自语,冥冥中他像是抓到了什么。
“你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话音未落,镜像体一步步朝萧夜走来,掌心碎星金芒吞吐,杀意漫天。
“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废物……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意义”二字,萧夜眼睛骤然一亮。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哈哈哈……”
萧夜突然仰天大笑,镜像体抬起的右手就那么僵持在半空。
他眉头紧皱,“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萧夜蓦然抬起头,血滴顺着嘴角滑落,“你不懂吗?不懂就对了。”
“我即我,道即道,天才也好,平庸也罢,萧夜还是那个萧夜,存在的意义更不该被别人定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就有缺点,正视自身的不足,也是和自己和解的一种方式。”
“我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此话一出,镜像体身形骤僵,周身光华明灭不定。
萧夜踉跄站直,瞳孔燃起金焰,“但今日,我要亲手斩了你,因为你只是我的一缕杂念,心无杂念,方能明心见性!”
说着,碎星诀金光汇入右拳,儒道真言缠绕左臂,太极符文在头顶流转。
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萧夜体内首次实现交融!
镜像体突然咆哮着攻了过去,“三法相克,强行融合,必爆体而亡,你这是在找死!”
“谁说要融合?”
萧夜闭目轻笑,任由三种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仁不可愚,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在镜像拳风触及眉心的刹那,他倏然睁眼!
右拳碎星金光爆射如日曜,头顶太极气旋卸尽万钧之力,口中真言化作锁链捆住镜像体四肢。
“看清了吗?缺陷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拳落!镜碎!
万千裂痕中的镜像体露出释然微笑,“现在…你才算是完整的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