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还要……吃……”
那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苏璃霜识海深处。懵懂、蛮横,带着最原始的吞噬欲望,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最后一丝清明。
按在任天齐心口的手掌骤然脱力滑落。冰晶铠甲覆盖的小臂上,蛛网般的裂痕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咔嚓”,彻底崩碎!细小的冰晶碎片如同失去生命的星辰,簌簌剥落,还未坠地,便被周遭刺骨的寒意冻结成更细碎的粉尘。眉心的星纹,那点曾顽强燃烧的冰蓝光芒,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猛地一颤,彻底熄灭。
她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倾倒,冰寒的脸颊擦过任天齐那条新生的、暗金流淌的斧臂,留下一道冰冷的触感,随即沉沉地靠在他同样冰冷的胸膛上。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只有一丝极淡的白气,在接触到斧臂表面流淌的混沌光泽时,瞬间冻结成冰晶。
“苏璃霜!”任天齐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只挤出破碎的气音。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左臂被归墟侵蚀时更甚。他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想要揽住她下坠的身体,但那条新生的斧臂却快了一步。
嗡!
暗金色的斧臂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在苏璃霜倾倒的刹那,五指猛地张开!并非扶住,而是带着一种贪婪的攫取之意,狠狠抓向缠绕在她小腿上、正被冰魄源流暂时压制而显得萎靡的灰黑色归墟死气!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油脂上!那粘稠阴寒的死气发出凄厉到扭曲的尖啸!暗金斧臂上玄奥的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沉重而古朴的吸力。灰黑色的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疯狂地扭曲、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暗金之手的禁锢,丝丝缕缕地被强行从苏璃霜的皮肉上剥离、吞噬!
一种冰冷、污秽、带着无数怨毒意念的“养分”,顺着斧臂内部的纹路,疯狂涌入任天齐的身体。那不是力量的增长,更像是在冰冷的骨骼深处塞进了一块块冻结的、剧毒的污秽之冰!刺骨的阴寒和灵魂层面的污浊感瞬间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呃……”任天齐闷哼一声,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污秽冲击而剧烈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吞噬了归墟死气后,斧臂深处那懵懂的吞噬意念似乎壮大了一丝,传递出的“饿”更加清晰,更加急迫!它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残留的死气,竟隐隐锁定了苏璃霜体内残存的、那点微弱到极致的冰魄本源!
“不!”一个惊骇欲绝的念头炸响在任天齐混乱的脑海。这初生的斧灵,不分敌我,只知吞噬!吞噬归墟死气是本能,吞噬冰魄本源……同样是它渴求的“能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抬起,带着不顾一切的蛮力,狠狠抓向那条不受控制的斧臂,试图将它从苏璃霜身边拽开!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即将触碰到那暗金臂膀的瞬间——
咚!咚!咚!
地底深处那沉重、缓慢、如同远古巨兽心跳的搏动,陡然变得狂暴起来!不再是沉稳的鼓点,而是密集如骤雨,沉重似奔雷!整个狭窄的冰缝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咔嚓!咔嚓!咔嚓!
头顶,支撑着最后通道的巨大朽木再也无法承受,发出绝望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木身,大块大块覆盖着厚冰的冻土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轰隆——!!!
前方,被逆鳞碎片撞裂的冰壁猛地向内塌陷!不是崩碎,而是如同巨兽张开了口!一股远比之前汹涌百倍、精纯千倍的冰魄源流,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如同积蓄了万年的冰河决堤,轰然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温度骤降!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连无形的气流都被冻结成实质的冰晶!任天齐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失去知觉,眉毛、睫毛、甚至嘴角未干的血迹,都在眨眼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怀中苏璃霜的身体更是冰冷得如同一块万年玄冰,那微弱的呼吸彻底停滞,连最后一丝白气都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视野。
冰魄源流喷涌带来的并非光明,而是一种极致的、吞噬一切的幽蓝之暗。视线所及,不再是黑暗的岩壁土石,而是凝固的、流动的、散发着微光的幽蓝冰魄!它们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凝结,将塌陷的朽木、坠落的冻土、甚至那喷涌着归墟死气的孔洞,都瞬间冰封!整个空间,正在被急速冻结成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的冰魄牢笼!
死亡的寒意,从未如此刻骨!
嗡——!
任天齐左臂的斧臂却在这毁灭性的极寒中剧烈震颤起来!暗金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古朴的混沌光泽,而是带着一种饥渴的、贪婪的赤金色!那懵懂斧灵的意念如同被投入滚油,彻底沸腾!
“吃……饿……!”
这一次,意念清晰无比,带着贪婪的咆哮,不再是针对零星的死气,而是锁定了前方那喷涌而出、浩瀚如海的冰魄源流!仿佛一个饿了几万年的饕餮,终于看到了满汉全席!
一股庞大到难以抗拒的吸力,猛地从斧臂上爆发!不再是吞噬苏璃霜身上的死气,而是直接针对那汹涌的源流!
轰!
喷涌的幽蓝冰魄源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竟真的被这股吸力牵引,分出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冰魄洪流,如同冰蓝色的巨蟒,狠狠撞向任天齐的斧臂!
“呃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任天齐!这一次,痛感并非来自手臂内部,而是整个身体!冰魄源流灌入斧臂的刹那,那极致精纯的寒流并未被斧灵完全吸收,而是沿着斧臂与身体连接的经脉,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骨髓、乃至每一个念头都彻底冻结!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凡铁,从内到外寸寸脆裂!意识被冻得一片空白,只有那深入灵魂的寒冷和斧灵贪婪吞噬的意念在疯狂撕扯。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冻结的瞬间,怀中那冰冷躯体紧贴胸膛的触感,却像一点滚烫的烙印,灼醒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苏璃霜……要死了……
这个念头,比冰魄源流更冷,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焦灼!
不行!
任天齐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完好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被冰魄冻结的岩壁,指甲崩裂,鲜血刚涌出就被冻住。他不再试图控制那条贪婪的斧臂,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疯狂地压向它!不是阻止吞噬,是……引导!
母亲……鸿蒙斧……混沌祭司……守护!
破碎的记忆碎片在濒死的寒意中翻涌。他死死“盯”着那条疯狂吞噬冰魄源流、光芒越来越盛的斧臂,将怀中冰冷躯体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烙印般狠狠刻进意念深处,再不顾一切地砸向斧灵那懵懂而贪婪的意识核心!
“护住她!”无声的嘶吼在灵魂深处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否则……一起死!”
斧臂吞噬的洪流猛地一滞!那懵懂的、只有吞噬本能的意念似乎被这极端强烈、带着同归于尽意志的情绪冲击狠狠撞了一下,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迟疑?
就是这一瞬!
任天齐完好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怀中冰冷的躯体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同时,他拖着那条还在本能吞噬冰魄源流、沉重无比的斧臂,在脚下剧烈震动、头顶冰封牢笼不断压下的绝境中,朝着那喷涌源流、幽蓝冰魄构筑的“巨口”——那冰壁塌陷后露出的、通往更深地底冰魄源海的唯一通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扑了进去!
冰冷!窒息!身体瞬间被粘稠厚重、蕴含着恐怖寒意的幽蓝冰魄源流彻底淹没!视野被纯粹的冰蓝占据,耳中只有源流奔涌的沉闷咆哮和骨骼被极致寒意挤压发出的呻吟。怀中的躯体冰冷得如同亘古寒冰,而那条斧臂仍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海量源流,暗金纹路在幽蓝中闪烁着危险的赤金光芒。
坠落!向着地心更深处,向着那沉重搏动的源头,向着未知的生死,无可挽回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