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府提名赛的第二场团战，将偌大的魔法竞技场搅得如同沸腾的熔炉。环形观众席层层叠叠，黑压压的人群像涨潮的海水般涌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呐喊声，混杂着空气中魔法元素碰撞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在高耸的穹顶下交织成一片燥热的声浪，几乎要将场馆的屋顶掀翻。赛场中央，镌刻着复杂纹路的魔法阵泛着幽幽的淡蓝色微光，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裁判身着绣着金色云纹的深色制服，手中镶嵌着蓝宝石的法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过两侧待命的队伍——唯独叶天所在的“惊雷队”阵前，那个属于核心输出法师的关键位置，依旧空着，像一道刺眼的缺口。
艾图图站在队伍边缘，一袭洁白的法师袍被场馆内燥热的风微微吹动，衣摆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节微微泛白。那双平日里总是盈着笑意、像浸在清泉里的杏眼，此刻却死死盯着竞技场入口那扇雕花铁门的方向，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像受惊的蝶翼。她比谁都清楚这场比赛的分量，国府提名不仅是对一名法师实力的终极认可，更意味着能踏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最高魔法学府，那里有最顶尖的导师、最珍稀的魔晶，是能让魔法修为突飞猛进的圣地。为了这一刻，队里每个人都熬了无数个不眠之夜，耗尽了家里积攒多年的魔晶，甚至有人为了提升实力，不惜冒险闯入魔兽森林寻找修炼资源。可叶天，那个承诺过会护着她、会带领队伍拿下胜利的核心法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连一丝音讯都没有。
“搞什么鬼？叶天到底死哪儿去了！”队伍里的主攻手张明杰猛地跺了跺脚，他那身火红色的法师袍随着动作掀起褶皱，像一团即将熄灭却又不甘的火焰。他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急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猛地抬手，看了眼腕间镶嵌着魔法水晶的计时器，水晶指针跳动的“滴答”声，在此刻安静的队伍里格外清晰，仿佛在一声声催促着倒计时，“裁判都第三次看表了！再磨磨蹭蹭不上场，咱们直接被判弃权，之前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
旁边的队友们也乱了阵脚，一个个交头接耳，神色慌乱如同没了主心骨的羊群。“怎么办啊，没有叶天，咱们的输出根本顶不住，对面烈风队的实力本来就比咱们强一截”“要不跟裁判求求情，再等五分钟？说不定叶天只是路上耽搁了”“五分钟？裁判怎么可能同意，你没看他脸色都黑了吗”……议论声像杂乱的蚊鸣，钻进艾图图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带着魔力的气息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心底的慌乱。她猛地抬起头，原本颤抖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我来替他上！”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队友们的议论声都戛然而止。张明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他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艾图图，眼神里的轻视几乎要溢出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艾图图身上。“你？一个只会躲在后面加buff的辅助系治愈法师？”他刻意加重了“辅助”两个字，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攻击力连叶天的零头都不到，上去不是给对面送人头、当活靶子吗？别在这儿添乱了，输了比赛，你担得起责任吗？”
“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艾图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紧张，或许是被张明杰的话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想放弃的执拗。她抬手，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露出光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那是焦虑与决心交织的痕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队伍弃权，让大家这么久的努力、这么多的付出，全都打水漂。就算只有一成胜算，就算上去会输，我也得试试，至少我努力过，不会后悔！”
就在这时，裁判已经迈步朝惊雷队的方向走来，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手中的法杖再次敲击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显然不会再给任何多余的时间。张明杰看着裁判逼近的身影，又看了眼一脸坚定的艾图图，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怼，像是在发泄所有的不满：“行！你要上就上！但丑话说在前头，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所有后果你自己扛，到时候别指望队里有人帮你说话！”
艾图图没有再辩解，也没有理会张明杰的怨怼，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那根陪伴自己多年的治愈法杖。法杖顶端的绿色宝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那是她无数次修炼、无数次治愈队友时，用魔力滋养出的温度。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快步踏上赛场。对面的“烈风队”早已列阵完毕，五个队员个个身材高大，气息沉稳，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当他们看到惊雷队竟然换上了一个瘦弱的女法师，取代了传闻中实力强劲的叶天，脸上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甚至有人发出了轻佻的笑声。为首的那个风系法师，留着一头张扬的黄色短发，他斜靠在队友身上，甚至吹了声口哨，朝着艾图图做了个极其挑衅的手势，声音带着戏谑，清晰地传遍了赛场：“怎么？惊雷队是没人了吗？派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送死？要是害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哥哥们可以手下留情，不把你打哭哦！”
周围观众席上也传来一阵哄笑，那些带着嘲讽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艾图图身上。她攥紧法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倔强地抬起头，迎上对面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比赛的哨声骤然响起，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剑。几乎在哨声落下的同一瞬间，烈风队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没有丝毫试探。风系法师率先出手，无数道泛着寒光的风刃裹挟着凌厉的气息，像暴雨般朝着艾图图袭来，那风刃锋利得仿佛能割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刺耳声响；旁边的火系法师也不甘示弱，一团团燃烧的火球拖着橙红色的尾焰，如同坠落的流星，接二连三地砸过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艾图图的法师袍点燃，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还有冰系法师释放的冰箭，带着刺骨的寒意，像一道道银色的闪电，直逼她的要害，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艾图图拼尽全力挥动法杖，口中快速念动着晦涩的咒语，淡绿色的治愈魔力从法杖顶端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薄薄的护盾，如同脆弱的蝉翼。同时，她还要分心给身边的队友加持防御buff，金色的微光落在队友身上，却显得格外微弱。可她的修为本就比叶天低了一个境界，平日里习惯了在队伍后方默默辅助，从未在如此激烈的团战中担任过主力输出的角色。面对烈风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她的护盾很快就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魔力消耗的速度远超想象。她的手臂因为持续输出魔力而开始发抖，肌肉传来酸痛的感觉，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法杖顶端的宝石上，泛起细碎的光芒，又迅速消失。
仅仅十分钟，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就迎来了结局。当最后一道风刃带着呼啸的声响，狠狠击碎艾图图的护盾，残余的力量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时，裁判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烈风队胜！”那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艾图图的心上。
下场时，艾图图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薄的宣纸，毫无血色，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几乎要站不稳，全靠着手中的法杖支撑才勉强稳住身形。手臂因为魔力透支而微微颤抖，脸颊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眼眶微微泛红。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还没等她找到一个角落平复心情，张明杰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冲了过来，满脸狰狞，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张明杰的声音尖利又刻薄，像生锈的刀子在刮擦，唾沫星子随着他的怒吼，肆无忌惮地溅到艾图图的脸上、洁白的法师袍上，“我早就说你不行，你偏要逞能！非要凑这个热闹！好好的比赛被你搞砸了，国府提名的机会全被你毁了！你知道我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吗？我每天凌晨天不亮就起来修炼，对着魔法靶子练到手臂抬不起来；为了买一块能提升火系魔力的魔晶，我把母亲留给我的首饰都当了；甚至为了适应赛场的环境，我连续一个月泡在模拟训练室里，差点因为魔力透支晕倒！结果呢？全被你这个蠢货毁了！你满意了？”
艾图图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一道帘子，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水光。她从小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父母疼她，朋友敬她，身边的人都夸她温柔懂事、善良贴心，从未有人用如此难听、如此刻薄的语言骂过她。她想张嘴辩解，想说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想说若不是没人愿意上场，她也不会硬着头皮站出来，想说她脸颊上的伤口、颤抖的手臂，都是努力过的证明。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剩下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怎么？骂你还不服气？”张明杰见艾图图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怒火更盛，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火元素，红色的光点在掌心跳动，带着灼热的温度，显然是动了真怒，“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我就让你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上赛场的！也让你知道，毁掉别人的希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只带着火气的手掌，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落在艾图图的脸颊上。艾图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心里充满了无助与委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突然从斜后方伸了出来，如同闪电般，死死攥住了张明杰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像一把钢铁铸就的钳子，张明杰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忍不住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涨得通红。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张明杰怒不可遏地转头，语气里满是凶狠，可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剩下的话像是被掐断的琴弦，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含糊气音。
艾图图也猛地睁开眼睛，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剑眉紧蹙，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神，此刻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透着刺骨的寒意，可那眼神深处，又藏着让她无比安心的熟悉气息时，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助、所有的隐忍，瞬间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朝着那道身影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淡淡草木气息的法师袍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砸在叶天的法师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带着滚烫的温度。
“叶天……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才来……”艾图图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他们骂我……说我是废物……还想打我……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没有想毁掉比赛……我只是不想弃权……”她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亲人面前尽情宣泄着情绪，将所有的不安与无助，都化作泪水，倾泻在这个她信任的人身上。
叶天轻轻拍着艾图图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艾图图温暖的力量。可他的眼神，却像结了冰的寒潭，死死盯着张明杰，那眼神里的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骨头，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降温。他的声音冷得让人浑身发颤，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开你的手。”
张明杰被叶天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那眼神里的冰冷与杀气，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碎。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可手腕被攥得更紧，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让他叫出声来。他强撑着摆出强硬的姿态，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嘶吼道：“叶天，你放开我！是她毁了比赛！是她让我们失去了国府提名的机会！我教训她怎么了？这是她活该！要不是她，我们说不定早就赢了！”
“教训她？”叶天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像细密的针，狠狠扎在张明杰身上，“自己没本事守住战局，打不过对手，就把所有的怨气、所有的失败，都撒在一个拼尽全力的女生身上。你这种只会欺负弱者、不敢正视自己无能的懦夫，也配谈国府提名？也配穿这身法师袍？更配不上‘法师’这两个字！”
“你胡说！”张明杰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他挣扎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国府提名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那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要是她不瞎凑热闹，等你来了，我们说不定就能赢了！都是她，都是她坏了我的好事！我的努力，我的付出，全被她毁了！”
叶天的眼神沉了沉，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深渊。他轻轻推开艾图图，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他看着艾图图通红的眼睛、脸颊上的伤口，眼底的寒意更甚，随即往前一步，逼近张明杰。仅仅一步的距离，却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场，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张明杰的气势彻底压制下去。张明杰看着叶天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杀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既然你觉得，是图图毁了你的机会，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如何？”叶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嘈杂的赛场边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明杰警惕地看着叶天，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总觉得对方设下了陷阱，可被叶天的气势所逼，又不甘心示弱，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什么赌？”
叶天抬了抬下巴，目光锐利如箭，指向对面烈风队的方向。那里的队员正勾肩搭背，互相击掌庆祝，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甚至有人朝着惊雷队的方向比出了嘲讽的手势。“你刚才，输给了他们队三个人，对吧？”叶天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那自信不是狂妄，而是源于绝对的实力，“我现在就去挑战他们队里实力最强的五个人——就是那个风系法师领头的核心小队，他们五个，一起上。要是我赢了，你就爬到图图面前，给她磕三个响头，每一个都要让所有人听见，然后让她打五个巴掌，为你刚才的辱骂、你的动手，好好给她道歉，要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错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原本看热闹的选手、观众，纷纷围了过来，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烈风队那五个核心队员，个个都是高阶法师，修为深不可测，随便一个都比刚才和张明杰对战的人强上不少，更别说五个人联手了。叶天要以一敌五，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要么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么就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张明杰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叶天会提出这样的赌注，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叶天惨败的场景。他忍着手腕的疼痛，狞笑道：“你确定？这话可是你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能反悔！要是你输了呢？要是你连他们五个一招都接不住，又该怎么办？”
“我要是输了，”叶天转头，深深地看了艾图图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冰雪消融的春天，带着浓浓的心疼与歉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迟到道歉，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冽，目光重新落在张明杰身上，带着冰冷的警告，“就替你承担所有后果，队里的指责、外界的嘲讽，都由我来扛。而且，国府提名的机会，我也让给你。”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每个字都像带着千斤重的力量：“但你记住，今天你敢让图图受委屈，敢动打她的心思，不管这场赌局结果如何，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跟你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