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伦纳德在泰蝗之主面前展现出完全体的姿态时,整个泰蝗世界爆发了剧烈的震荡。这种震荡动摇了泰蝗世界的天道,在一瞬间便扩散到了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一颗布满泥浆的行星上,泰蝗虫群正在忙碌着。它们从泥浆中汲取源力,以自身孕育出源力的孢子,然后聚集到一个脑虫面前,如虔诚的信徒般将这些孢子喂入布满脑虫周身的口器中。
脑虫泡在沸腾的泥浆中,惬意的享受着自己子民的供奉,然而在下一刻,它的某个口器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嚼碎硬质物体的咔嚓声。
脑虫伸出一根细长的触须,在自己那个口器中刮擦了一阵,随后掏出了一块闪着金属光泽的小石子。它在这个口器附近的复眼聚焦在这个小石子上,一种狐疑的情绪浮现在了它的意识中。
自诞生以来,脑虫已经将这整颗星球改造成了泥浆和软体组织的混合物。原本坚硬的岩石,金属已经全都被彻底分解,然后又重组成了泰蝗虫族希望的样子。这颗星球已经成为了一锅浓粥,根本不可能存在独立存在的金属。
但现在在它的触须上就有这么一块一米直径左右的金属圆球,它散发着亮银色的光芒,其上甚至映照出了脑虫的无数只复眼。
就在脑虫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金属球时,它的体内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无声的哀嚎便以意识波动的形式扩散到了整个星球上。
脑虫极其痛苦,它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某种不可阻挡的变异。它那遍布全身的消化囊此时正在硬化,原本如橡胶般充满韧性的消化囊逐渐变成了一块块硬邦邦的金属。
脑虫恐惧的胡乱挥舞着自己的触须,然后,它身上那数万根粗壮的触须忽然断裂了十之七八,在那些断口上都露出了银色的金属光芒,从断口上喷溅出来的体液也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个明晃晃的齿轮或金属螺丝。
脑虫狂暴的思绪席卷着泥浆星,其中只蕴含了两个字,那便是“救我!”
然而它的子民却对此无动于衷,因为整颗星球上的泰蝗虫族,无论飞行在天上的,还是遨游在泥浆中的,此时全都失去了活力。它们无力的坠落大地或沉入泥浆坑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而彻底变成了金属构造的身躯。
这只六级脑虫绝望的死去了,它在这颗星球上建立的泰蝗虫国也变成了冰冷坚硬的金属坟墓。然而过了一会,这只脑虫动了一下,随着它重新活动身躯,一阵好似机械启动的声音咔嚓嚓的响了起来。
它变异了,从一个由活体组织构造的泰蝗虫族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机器。这机器好像一颗巨大的金属大脑,因脑虫的思绪重新活跃,布满金属大脑表面的沟壑中开始出现闪烁的电弧。在这越来越密集的电弧中,一个意识越发清晰起来:“我将向您效忠,伟大的第三使徒伦纳德。”
这一幕发生在了整个泰蝗世界中。无论是以行星为依托的脑虫国度,还是自成星体的天人级脑虫全都如此。然而这种转变也并非全都以伦纳德的胜利而告终。在某些地方,泰蝗之主与伦纳德的较量仍然未分高下。
伦纳德在扩散自己的污染,泰蝗之主同样也在加固自己的天道。双方在面对面以外,于整个世界中开辟了第二个战场。决定这个战场胜负的,是权柄。在权柄的战争落下帷幕前,伦纳德与泰蝗之主全都没动。
“嘿嘿嘿,你不会以为我只有机械造物这一个手段吧?”伦纳德盯着泰蝗之主冷笑道。
“你的机械知识也来自于我!”泰蝗之主无声的咆哮着,“我即知识的载体,我即全知,我亦全能!”
“别做梦了。也许你曾经还是至高无上时,你的确全知全能,但现在的你只是个碎片,根本无法否定我的机械造物!”伦纳德猖狂大笑,“而且,我除了机械造物外,还有‘情绪’!”
说着,伦纳德的三张面孔全都挤出了极其夸张的表情。愤怒者狰狞可怖,喜悦者阴森诡异,悲伤者痛哭流涕。下一刻,混杂了喜悦,愤怒以及悲伤的情绪瞬间污染了整个世界。
原本还在僵持的权柄战场中,那些仍勉强维持血肉构造的脑虫齐齐爆发出一阵哀嚎。在它们的哀嚎声中,混杂了三种情绪的意识疯狂而又混乱。
一颗半机械半血肉的脑虫在这声哀嚎中剧烈的痉挛了起来,突然,一只机械足肢从它的底部钻了出来。随即是第二只,第三只,直至密密麻麻。
变化出了无数机械足肢后,这脑虫也在混乱疯狂的情绪中稳定了下来。它的大脑已经彻底金属化,布满全身的复眼也变成了一个个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
脑虫在太空中舞动着自己新长出来的细长足肢,就像一个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水母,瞬间展开了超光速飞行,带着它那已经彻底倒向伦纳德的机械帝国奔向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在整片世界中,泰蝗之主的领土正在快速沦陷,它所能控制的脑虫已经不足百分之一。泰蝗之主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了所有脑虫,便意味着自己失去了钉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天道锚点。它将在权限战争中彻底落败,而等待它的只有被伦纳德吞噬。
“不!我才能定义现实!我才是至高无上!”泰蝗之主绝望的咆哮着。它那颗巨大的昆虫头颅开始疯狂的以极高频率震颤起来。随着泰蝗之主的头颅开始震颤,它头上的双角也以极快的速度瓦解起来。一本本巨大的书籍从角上分裂出来,如蝗虫般扑向了伦纳德。
这些书籍蕴含着数量庞大的知识,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属于污染性极强的不可知。这些书籍在世人面前哪怕只翻开一页,即使天人看到了也会瞬间疯癫。
带有极强污染性的知识会破坏理性,让人变成癫狂的非人。即使在面对强大的深渊领主甚至巨头时,这种知识污染也是无往不利。
然而,泰蝗之主失算了,它最终的杀手锏在面对伦纳德时却遇到了硬茬。
“书?”伦纳德看着扑向自己的书籍,脸上浮现出了愤恨的表情,“老子最讨厌看书!该死的鲲鹏!该死的老混蛋!老子不看书!别逼着老子看书!”
随着他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情绪权柄被激发到了极致。愤怒,喜悦,悲伤统统糅杂在了一起,演化出了一种新的情绪,名叫冷漠。
面无表情的伦纳德扫视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无数本书籍,带有极强污染的知识在掠过他的电子眼时毫无作用。看着这些书籍,伦纳德举起了自己的六只拳头。
“五千年前,老混蛋说知识就是力量。他的本意是让凡人掌握知识,以此对抗深渊。所以,他逼着我看书,逼着我从知识中获得力量。”伦纳德毫无语气的说道。
“但我脑子笨,那些源力机械学,那些魔法符文学,那些悟道的神通法诀,看得我头昏脑涨。可是大家都在看书,都在学习,我不想掉队,所以我给自己施加了变聪明的咒语,让自己获得了一颗聪明的大脑。”
“但我还是不想看书,因为,学习太累了,也太苦了。我想走捷径,我只想用别人万分之一的努力来获得别人一万倍的成绩。这种想法有什么错?于是我背着老混蛋找到了一个新的主。我向祂祈祷,让祂赐予我获得他人知识的能力。我成功了,也失败了。”
“这个新的主欺骗了我,祂说,魔法就算再强大,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我那颗人类的大脑。祂说,拥有生命的机械,思维速度要比人类快上数万倍。祂说,你可以变成机械,这样便能瞬间汲取大量的知识。”
“我信祂了,我把自己改造成了机械,但我却发现,我失去了情绪。你看,这就是我最初的机械形态,绝对理智,却也绝对无情。”
伦纳德的嘴角扯出一丝冷漠的微笑,“对知识的渴望来自于人类的好奇,好奇是一种情绪。冷漠的我不会好奇,所以你的知识污染对我无用!”
言罢,伦纳德的六只拳头一起打出,如彗星般高速轰击恒星般大小的泰蝗之主!
如果是真正的恒星,彗星的撞击对它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瘙痒。但泰蝗之主不是真正的恒星,伦纳德的拳头也不是真正的彗星。六只巨大的拳头如倒垂的山峰,猛地扎进了泰蝗之主的六只复眼上!
一阵巨大的惨叫震颤了整个12号世界。在这一瞬间,被泰蝗之主的惨叫声波及的无数星辰彻底化为了细粉,正奔向主战场的无数已转变为机械造物的虫群瞬间失去了活体特征。
“恐惧吧,惨叫吧,你不可能战胜现在的我!”伦纳德冷酷的说道,随即,他深深插进泰蝗之主体内的六只手臂狠狠地一撕,竟直接将恒星般大小的泰蝗之主撕成了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