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的白石通道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众人沉默地前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林凡背着昏迷的影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生命的脆弱,那支断箭依旧触目惊心地留在她背上,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让他的心随之揪紧。
他持续引导着意识海中星盘散发出的温润星辉,通过手背的印记,如涓涓细流般渡入影月体内。这过程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效果是显着的,星辉所至,不仅有效地遏制了伤口处那异种真气的侵蚀,更在缓慢地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流失的生机。影月的呼吸虽然微弱,却逐渐趋于平稳,不再像之前那般气若游丝。
“殿下,您的脸色…”法正担忧地低语。他看出林凡是在以自身为媒介,动用那刚得到、尚未熟悉的神秘力量为影月疗伤,此法显然代价不小。
“无妨。”林凡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她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顿了顿,感受着前方通道传来的微弱风流,“这通道似乎快到尽头了,大家小心。”
果然,继续前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天光,以及水流声变得清晰起来。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和乱石半掩的洞口,洞口外是奔腾的河水声和湿润的空气。
夏侯渊示意众人停下,他与许褚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向外探查。片刻后,他退回洞内,压低声音道:“外面是一条大河,对岸地势开阔,未见追兵。我们似乎…已经到了长安东面的灞陵附近。”
灞陵,汉文帝陵寝所在,距长安已有一段距离。
众人心中稍定,但仍不敢大意。依次从隐蔽的洞口钻出,发现身处一段陡峭的河岸之下,上方是茂密的林木,正好遮蔽了他们的行踪。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灞水染上一层凄艳的红。
“必须先处理影月的伤。”林凡将影月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草地上。那支透体而出的箭矢必须尽快取出,否则拖延下去,即便有星辉续命,伤口恶化也足以致命。
“我来。”法正肃容道,“我曾随师学过一些医理,懂得如何取箭。”他看向林凡,“需要烈酒净手,沸水消毒,利刃…”
话未说完,林凡已伸出手指,意念集中。一丝极其细微、凝练如针的星辉在他指尖汇聚,散发出纯净而灼热的气息。“以此代替,或可更佳。”他无法大规模驱动星盘之力,但进行这种精细的操作,似乎勉强可行。
法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点了点头。他让夏侯渊、许褚在一旁警戒,自己则协助林凡。
林凡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他以那星辉凝聚的“光针”代替手术刀具,小心翼翼地切割开箭杆周围的衣物和皮肉。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星辉的强度,既要切断箭杆,又不能伤及影月的内腑。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
终于,箭杆被成功切断。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拔出箭簇。
林凡示意法正按住影月的肩膀,自己则用包裹着星辉的双手,稳稳握住留在体外的箭杆根部。“忍着点…”他低语,尽管知道影月听不见。下一刻,他猛地发力!
“呃…”昏迷中的影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一颤。带着倒刺的箭簇被硬生生拔出,鲜血瞬间涌出。
林凡立刻将双手覆在伤口前后,浓郁的星辉如同实质般涌入,不仅瞬间封闭了主要的血管,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促进着肌肉和组织的愈合。那前后两个狰狞的血洞,边缘处竟然开始微微蠕动,生出细小的肉芽!
这神奇的一幕让旁边的法正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已近乎传说中的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然而,林凡的脸色也随之迅速灰败下去,身体摇摇欲坠。如此高强度的催动星盘之力,对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透支。
“殿下!”法正连忙扶住他。
“没…没事。”林凡摆了摆手,喘着粗气,“箭毒已清,伤口也已处理…让她好好休息…”话未说完,他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嚣张的呼喝:“仔细搜!那几个朝廷钦犯肯定没跑远!李将军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李傕郭汜的追兵!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搜到了灞陵!
“戒备!”夏侯渊低吼一声,与许褚立刻占据有利地形,长刀出鞘,目光死死盯住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林凡强撑着站起身,将依旧昏迷的影月交给法正照顾。他手背的星辰印记微微发烫,意识海中的星盘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威胁,旋转速度加快了几分。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底滋生。阴魂不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拼死一搏时,另一阵更加整齐、更加沉闷,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的马蹄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这马蹄声并不密集,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让原本喧嚣的李傕部下瞬间安静了不少。
只见灞水上游,一支约莫两百人的骑兵队伍,如同幽灵般从暮色中缓缓行来。这些骑兵人人黑衣黑甲,连战马都披着黑色的皮甲,脸上覆盖着恶鬼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沉默着,没有旗帜,没有号令,只有金属甲片摩擦的轻微声响和战马偶尔的响鼻,却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首一员将领,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同样戴着恶鬼面罩,手持一杆黝黑的长枪。他勒住战马,冰冷的目光扫过河岸下隐蔽的林凡等人,又转向那支正在搜索的西凉骑兵,没有任何言语。
那支西凉骑兵的带头校尉被这目光一扫,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吾等奉车骑将军(李傕)之命,捉拿朝廷钦犯,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黑衣鬼面将领依旧沉默,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长枪。
下一刻,他身后的两百鬼面骑兵动了。没有呐喊,没有冲锋的号角,他们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瞬间爆发!两百人仿佛一个整体,以一种诡异的阵型,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而迅猛地撞入了西凉骑兵的队伍中!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这些鬼面骑兵配合默契,战力惊人,刀法刁钻狠辣,专攻要害。西凉骑兵虽然人数稍多,但在对方恐怖的冲击和杀戮效率下,竟如同麦秆般被成片砍倒,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惨叫声、马嘶声、兵刃碰撞声瞬间打破了灞水黄昏的宁静。
林凡等人看得心惊不已。这支突然出现的鬼面骑兵,是敌是友?
战斗结束得极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支近百人的西凉骑兵搜索队便被斩杀殆尽,只剩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河边徘徊哀鸣。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那名鬼面将领策马缓缓来到河岸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凡等人。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恶鬼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杀伐之气。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最终定格在林凡身上,尤其是在他手背那若隐若现的星辰印记上停留了片刻。
“阁下便是林凡?”年轻将领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
林凡心中警兆微升,将影月护在身后,沉声道:“正是。不知将军是?”
“陷阵营,高顺。”年轻将领吐出五个字。
陷阵营!吕布麾下那支号称“攻无不克”的精锐!高顺!那个历史上以忠勇严谨、麾下陷阵营所向披靡而留名的将领!
林凡心中一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吕布的人。吕布与李傕郭汜如今是敌对状态,敌人的敌人…但吕布此人反复无常,其麾下也未必是朋友。
高顺似乎看出了林凡的戒备,目光扫过重伤的影月和疲惫的众人,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李傕的大股部队很快便会到来。奉温侯之命,请林先生往郿坞一叙。”
郿坞,董卓修建的巢穴,如今已被吕布占据。
是邀请,还是挟持?林凡脑中飞速权衡。后有追兵,己方人人带伤,影月急需安稳环境休养,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吕布,或者说高顺,在此刻出现,目的究竟为何?他们是否也为了…星盘?
他抬头,迎上高顺那平静无波却暗藏锋芒的目光,缓缓点头:“如此,便有劳高将军了。”
高顺不再多言,挥手示意。几名鬼面骑兵下马,牵来几匹缴获的西凉战马。
暮色彻底笼罩了灞水,远处的长安城方向,火光隐约可见。林凡抱着影月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那陷入混乱与烈火中的帝都。他知道,逃离长安只是第一步,前方的郿坞,等待着他们的,是新的未知与挑战。而手背上的星辰印记,依旧在微微发烫,提醒着他,他所肩负的,远不止是几个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