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里的红光正顺着阵纹疯狂游走,像一群被惹急的火蛇,缠得人呼吸都发紧。鼎口冒出来的黑气已经浓得化不开,飘在半空聚成一团乌云,时不时往下滴几滴黑液,落在地砖上“滋滋”响,蚀出一个个深褐色的小坑。赵穆站在鼎旁,银色面具反射着红光,手里的黑色令牌捏得死紧,令牌边缘都快嵌进他掌心肉里——刚才那十几只黑手被项尘的玄铁枪烧得只剩黑烟,他本以为靠巫阵的蛮力能困住这两个小子,没成想项尘的枪竟能克制噬魂阵的玄气,连鼎上骷髅头射出去的红光都被他躲得干净。
“只会躲吗?”赵穆的声音从面具后透出来,带着股金属摩擦似的冷意,“你们毁了我的黑手,那我就让你们尝尝,被魂魄啃噬的滋味!”他突然举起令牌,往鼎身上狠狠一敲,“咚”的一声闷响,鼎里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像是有无数人在里面被生生撕裂,接着阵纹的凹槽里突然爬出密密麻麻的小黑虫——那些虫子只有指甲盖大,通体漆黑,外壳泛着油光,脑袋上顶着两根细得像头发的触须,爬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顺着阵纹往项尘和滕风脚边涌。
“是噬魂虫!”滕风往后跳了一步,短刀在身前划了个弧,玄铁粉末蹭在刀身上,泛起一层冷光,“这虫子专吃活人的玄气,被叮一口就会顺着血管往五脏六腑钻!”他刚说完,一只噬魂虫已经爬到了他的鞋边,触须碰了碰他的裤脚,滕风赶紧抬脚碾下去,“啪”的一声,虫子被碾成黑汁,一股腥臭味瞬间飘过来,像烂鱼混着腐叶。
项尘也注意到了脚边的虫子,玄铁枪在地上一扫,枪尖的红光贴着地砖划过,“唰”的一下,半米内的噬魂虫全被烧得焦黑,发出“噼啪”的脆响,可阵纹里还在往外爬,密密麻麻的,像一条黑色的河,根本杀不完。他抬头看向悬浮在鼎上方的血玉——血玉还在吸收着从殿外飘进来的光丝,只是速度慢了点,鼎里的黑气也因为噬魂虫的出现,变得更稠了。
不能再等了。项尘心里猛地一沉,他知道这噬魂虫只是拖延时间,赵穆肯定还藏着更狠的招,再耗下去,别说毁巫阵,他们俩都得栽在这儿。他悄悄摸了摸胸口——贴身的布袋里装着个小瓷瓶,里面是上次在龙脊山找到的龙血,当时老猎户说这血能破邪祟,现在看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滕风,帮我挡一会儿!”项尘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玄铁枪突然往地上一戳,枪尖扎进地砖缝里,红光顺着枪杆往上窜,像火舌似的舔着枪身,“我去拿血玉!”
滕风立马会意,从工具箱里掏出个铁盒子,“啪”地打开,里面装着十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裹着玄铁粉末。他抓起银针往空中一撒,银针带着冷光落在噬魂虫群里,“叮叮”几声,被银针扎中的虫子瞬间僵住,接着就被玄铁粉末蚀成了黑渣。“你放心去!这些虫子我能挡住!”
项尘点点头,双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像支箭似的往鼎的方向窜过去。他跃过地上的阵纹,避开爬来的噬魂虫,玄铁枪横在身前,挡住从鼎上骷髅头射来的红光——这次的红光比之前更细,像针一样,擦着他的胳膊过去,把袖子烧出个小洞,皮肤也感觉到一阵刺痛。
离血玉越来越近了,项尘甚至能看到血玉表面流动的红光,那些从殿外吸来的光丝缠在血玉上,像给它裹了层透明的纱。他握紧玄铁枪,枪尖对准血玉和鼎之间的空隙——只要把枪尖插进去,挑开血玉和巫阵的连接,血玉就能取下来了。
可就在枪尖离血玉只有半尺远的时候,殿门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开了殿门,接着一股浓烈的黑气扑面而来,赵穆的声音带着狂笑:“想拿血玉?问过我了吗!”
项尘心里一紧,猛地回头——赵穆竟然绕到了殿外,刚才他一直在盯着鼎和噬魂虫,根本没注意到赵穆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只见赵穆双手快速结印,掌心对着项尘,黑色的玄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在空中聚成无数条细细的黑影,那些黑影像活过来的锁链,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项尘的四肢缠过来。
“是噬魂术!”滕风的声音带着急意,他想冲过来帮忙,可脚边的噬魂虫突然疯了似的往上爬,缠得他根本挪不开步,“项尘,别被黑影缠住!会被吸走玄气的!”
项尘想躲,可他正悬在半空,根本没地方借力。眼看那些黑影就要缠上他的手腕,他只能用玄铁枪去挡,枪尖的红光扫过,黑影被烧得冒白烟,可后面的黑影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像永远杀不完的潮水。“嗤啦”一声,一条黑影还是缠上了他的右脚脚踝,紧接着,更多的黑影缠了上来,手腕、小腿、腰腹,瞬间就被黑影裹成了粽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黑影传到体内,项尘感觉自己的玄气像被抽水泵抽走似的,顺着那些黑影往赵穆那边流。他想握紧玄铁枪,可手臂却越来越沉,眼前也开始发黑,枪尖的红光慢慢变暗,像快要熄灭的蜡烛。“该死……”他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响,可身体却越来越没力气,连悬在半空的身体都开始往下坠。
赵穆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得意了:“怎么样?知道噬魂术的厉害了吧?你的玄气很纯,正好用来给我的巫阵补补!等吸完你的玄气,再吸那个小子的,今天这巫阵,就能提前大成!”他双手往前一推,黑影缠得更紧了,项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模糊,耳边的惨叫声和噬魂虫的沙沙声也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滕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他藏在工具箱最底层的机关弩!那弩身是玄铁做的,只有巴掌大,箭槽里装着一支短箭,箭头上裹着厚厚的玄铁粉末,还涂了点黄色的粉末,是他之前准备的硫磺粉,专门克邪祟。“赵穆!看箭!”
滕风对着赵穆的肩膀扣动了扳机,“咻”的一声,短箭带着风声射过去。赵穆正盯着项尘,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等他听到声音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短箭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虽然没射中要害,可箭头上的玄铁粉末却蹭到了他的衣服,“滋啦”一声,衣服被烧出个洞,连带着他身上的黑气都淡了点。
“该死的!”赵穆吃痛,忍不住骂了一声,手里的结印也乱了。缠在项尘身上的黑影瞬间失去了力量,原本刺骨的寒意也弱了下去,项尘感觉体内流失的玄气终于停住了。
就是现在!项尘心里猛地一震,他用尽全力,咬破了藏在嘴里的小瓷瓶——那是他刚才趁黑影没缠紧的时候,偷偷从胸口掏出来含在嘴里的。龙血的腥味瞬间在嘴里散开,又腥又热,像吞了一口岩浆。他猛地把龙血吐在玄铁枪的枪杆上,龙血刚碰到枪杆上的龙纹,就像被吸进去似的,瞬间渗进枪身里。
“吼——”一声低沉的龙吟突然从玄铁枪里传出来,枪杆上的龙纹瞬间亮了起来,红光暴涨,比之前亮了好几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把整个静心殿都照得通红。项尘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枪杆传到他的手上,原本流失的玄气也开始慢慢回流,他握紧枪杆,对着缠在身上的黑影狠狠一斩!
“嗤啦——”红光划过,缠在他身上的黑影瞬间被斩断,那些黑影像被烧断的绳子,掉在地上就化成了黑烟,还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个魂魄在里面哀嚎。项尘终于挣脱了束缚,他双脚落地,虽然还有点虚,但手里的玄铁枪却越来越烫,枪尖的红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赵穆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龙血!你竟然有龙血!”他怎么也没想到,项尘手里还有这种宝贝,龙血是邪祟的克星,用来对付他的噬魂术,简直是天克!
项尘没理他,趁着赵穆愣神的功夫,再次往血玉冲过去。这次没有黑影阻拦,也没有红光干扰,他伸手抓住了血玉——血玉比他想象的要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煤,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可他却抓得死死的,猛地往后一拉!
“嗡——”血玉被从巫阵里扯出来的瞬间,整个静心殿都震了一下。悬浮在鼎上方的光丝瞬间断了,像被剪断的线,飘在半空慢慢消失。巫阵的阵纹突然暗了下去,原本游走的红光像潮水似的退回到凹槽里,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红光,接着就彻底熄灭了。鼎口冒出来的黑气也慢慢停了下来,原本浓得化不开的乌云,开始一点点消散,露出里面的鼎身——鼎身的温度也在慢慢下降,之前烫得能烤熟肉的鼎壁,现在已经摸得到凉意了,鼎上骷髅头的红光也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花纹,看着不再那么诡异。
鼎里的惨叫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呜咽声,像是有魂魄在慢慢苏醒。项尘握着血玉,能感觉到血玉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之前那种滚烫的感觉也慢慢退去,变成了温温的,像握着一块暖玉。
“不——!我的巫阵!”赵穆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他猛地冲向项尘,手里的令牌对着项尘的胸口砸过来,“把血玉还给我!”
项尘赶紧往旁边躲,赵穆的令牌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地砖被砸出个坑。滕风也趁机冲了过来,手里的短刀对着赵穆的后背刺过去:“项尘,你拿着血玉先走!我来挡住他!”
“不行!要走一起走!”项尘握紧玄铁枪,对着赵穆的后背挥过去,枪尖的红光扫过,赵穆赶紧往前跳,躲开了攻击,可后背的衣服还是被红光烧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皮肤,也被烫红了一片。
赵穆又疼又怒,他看着项尘手里的血玉,眼睛里满是杀意:“你们毁了我的巫阵,坏了我的大事,今天谁也别想走!”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葫芦,葫芦口对着项尘和滕风,“这是我炼了三年的噬魂葫芦,里面装着三千个生魂,今天就用你们的魂魄,给他们当养料!”
“哗啦”一声,葫芦口打开,一股浓烈的黑气涌了出来,比之前的黑影更浓,里面还夹杂着无数个细小的光点,像是魂魄的碎片。那些黑气朝着项尘和滕风扑过来,带着股腥臭味,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项尘赶紧把血玉揣进怀里,用布包好,然后握紧玄铁枪,枪尖的红光再次亮了起来:“滕风,小心!这黑气里有生魂,别被缠上!”
滕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最后两个烟雾弹,“嘭嘭”两声,烟雾弹炸开,玄铁粉末混着浓烟,像团黑雾,把他和项尘裹在里面。“项尘,我们从侧门走!阿力他们应该还在外面接应!”
赵穆被烟雾挡住了视线,他气得怒吼:“想走?没门!”他伸手在面前一挥,黑气吹散了一部分烟雾,可项尘和滕风已经趁机往殿门的方向跑了。“给我站住!”赵穆追了上去,手里的葫芦还在往外冒黑气,可烟雾太浓,他根本看不清项尘和滕风的位置,只能乱挥黑气。
项尘和滕风顺着殿门跑了出去,刚出殿门,就看到阿力带着几个兄弟冲了过来——他们身上都沾着黑甲军的血,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项公子!滕大哥!你们没事吧?”阿力看到他们,脸上露出喜色,“我们听到殿里的动静,就赶紧冲进来了,黑甲军已经被我们打退了!”
“太好了!”滕风松了口气,“赵穆在后面追,我们赶紧走!”
几个人顺着原路往宫墙外跑,赵穆追出殿门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背影,他气得把手里的葫芦往地上一摔,葫芦摔碎了,里面的黑气和魂魄碎片散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了。“项尘!滕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他的怒吼声在王宫里回荡,可项尘他们已经跑远了,根本听不见。
跑出宫墙,回到护秦会的院子里,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阿远和阿木也已经回来了,阿远的胳膊上受了点伤,用布包着,阿木的脸上沾着黑烟,看起来有点狼狈,但大家都没事。
项尘从怀里掏出包着血玉的布,慢慢打开——血玉已经完全凉了,表面的红光也消失了,变成了一块通透的白玉,只是里面还隐隐透着一点血丝,看起来很温润。他把血玉放在桌上,大家都围过来看,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就是血玉?”阿木伸手想摸,又赶紧缩了回去,“刚才在王宫里,就是它一直在吸邯郸的气运?”
项尘点点头:“嗯,现在巫阵毁了,血玉也恢复正常了,邯郸的气运应该不会再被吸走了。”他看着血玉,心里突然松了下来——这几天的担心和紧张,在看到血玉恢复正常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滕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们根本毁不了巫阵。”
阿力也跟着点头:“对!项公子,你太厉害了!那玄铁枪加上龙血,简直无敌了!”
项尘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次能成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如果没有滕风的机关弩,没有阿力他们在外接应,没有阿远和阿木引开守卫,他根本不可能顺利拿到血玉,毁了巫阵。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是邯郸的百姓!大家跑到院子门口往外看,只见街上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有的还在放鞭炮,声音噼里啪啦的,特别热闹。
“怎么回事?”阿远疑惑地问。
一个百姓看到他们,赶紧跑过来说:“是你们救了邯郸吧!刚才我们突然觉得心里不闷了,身上也有劲儿了,之前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也没了!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项尘和滕风对视一眼,都笑了——巫阵毁了,邯郸的气运恢复了,百姓们自然就好了。
滕风看着街上的百姓,又看了看桌上的血玉,轻声说:“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项尘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虽然赵穆跑了,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但至少现在,邯郸的百姓安全了,这就够了。他拿起桌上的血玉,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回怀里——这血玉,不仅是毁了巫阵的关键,或许,还藏着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