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的金光裹着项尘,像裹了层融化的金子,连指尖都暖得发颤。他盯着棺里的人,心脏“咚咚”跳得快要撞碎肋骨——那身金线绣着玄鸟纹的长袍,垂在棺沿的乌黑长发,甚至连眉骨的弧度、唇角的痣,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若不是对方闭着眼,胸口没起伏,他几乎要以为是在照一面浸了光的镜子。
“这到底是谁……”项尘伸手想碰棺壁,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水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滋滋”声。不是水池里毒素的腐蚀声,是毒液滴在石头上的动静,带着股熟悉的甜腥气,像烂果子混着铁锈,瞬间让他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手里的短刀瞬间出鞘,玄气顺着刀刃缠出一层淡绿的光。雾气不知何时漫进了石门,白茫茫的雾里,一道黑影正缓步走来,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一滴黑色的毒液,毒液落地时“滋滋”冒白烟,把青石板蚀出一个个小坑。
“躲了这么久,终于肯出来了?”项尘的声音绷得发紧。他能感觉到,这黑影的玄气波动比之前的鬼面弱些,却更阴冷,像毒蛇缠在手腕上的触感——是血影!
黑影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停下,雾气被他周身的玄气搅开,露出一身紧绷的黑色劲装。劲装的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红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痂,最扎眼的是他脸上的面具——那是张用不知名兽皮做的血色面具,遮住了整个上半张脸,只露出下半截下巴,下巴上沾着些黑色的污渍,不知道是毒液还是血。
血影抬起手,手里握着柄比之前更长的匕首,匕首刃口泛着乌光,毒液正顺着刃尖往下滴,每一滴都精准地落在之前的小坑旁,把坑又蚀深一分。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还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嘲讽:“项小英雄,找到时光晶就想躲?你当这仙秦遗迹是你家后院?”
项尘的短刀往前递了半寸,玄气在刃口凝得更浓:“你怎么跟过来的?鬼面呢?”他记得刚才在水池边,鬼面被裂缝里的吼声吓跑了,血影明明被他用玄气击飞,怎么会先一步摸到这里?
血影嗤笑一声,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毒液甩在雾里,溅出细小的黑星:“鬼面?那蠢货被几声吼就吓破了胆,哪配跟我比?倒是你,命挺硬,中了我的逆时毒素,还能跑到这破棺材跟前看自己的‘替身’。”
提到毒素,项尘才觉出左臂又开始隐隐作痛。刚才靠时光晶逼出了大半,可还有些残毒藏在经脉里,此刻被血影的玄气一激,像细小的针在肉里扎,疼得他指尖微微发颤。他悄悄往水晶棺的方向退了半步,后背抵住棺壁——至少这样不用防着身后偷袭。
“逆时毒素无解,你刚才逼出的不过是些皮毛。”血影往前迈了一步,雾气里的血色面具更清晰了,面具眼窝的位置是空的,能隐约看见里面泛着的红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左臂发沉?玄气转得慢?再过半个时辰,残毒会顺着经脉爬回心脉,到时候就算是时光晶,也救不了你。”
项尘咬着牙没说话,左手悄悄按在左臂的伤口上。掌心的时光晶还在发烫,暖流传进经脉,像细流冲开淤塞的河道,刚才发沉的左臂竟轻快了些。他知道血影是在故意扰乱他的心神,可那句“逆时毒素无解”,还是让他心里发紧——上次在漠北,他亲眼看见队友中了这毒素,最后浑身发黑,连玄气都凝不出来。
血影见他不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匕首在旁边的石柱上划了一下。“嗤啦”一声,石柱被划出一道深沟,黑色的毒液顺着沟往下流,把石柱上刻的玄鸟纹蚀得模糊不清。“你以为你比项少龙厉害?”他忽然提起这个名字,声音里的嘲讽更浓了,“当年项少龙拿着半块时光晶,闯到这仙秦遗迹的第三层,最后还不是栽在我手里?他临死前求我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闭嘴!”项尘猛地喝出声,短刀上的玄气瞬间暴涨,淡绿的光把周围的雾气冲开一片。项少龙是江湖上的传奇人物,十年前单枪匹马端了逆时盟的三个分舵,后来为了护着时光晶的线索,才销声匿迹。项尘小时候听师父讲过项少龙的故事,那是他心里的榜样,现在听见血影这么侮辱,胸口的怒火像浇了油,烧得他指尖都在抖。
血影被他的气势逼得退了半步,随即又笑了,笑声从面具后传出来,像破风箱在响:“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项少龙当年也跟你一样,嘴硬得很,说什么‘逆时盟蹦跶不了多久’,结果呢?还不是被我的毒素折磨得跪地求饶?”
项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能被血影激怒,残毒还在经脉里没清干净,真打起来只会吃亏。他悄悄催动体内的自然玄气,让时光晶的暖流裹着玄气,一点点往左臂的残毒逼去——刚才血影说的没错,之前逼出的只是表面的毒,真正的残毒藏在靠近手肘的经脉里,像细小的黑丝线缠在血管上。
玄气碰到残毒时,项尘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滴在水晶棺上,顺着棺壁往下滑。残毒比他想象中更顽固,玄气往前推一寸,就像在拔扎进肉里的刺,每一下都疼得他浑身肌肉抽搐。
“怎么?疼得站不住了?”血影看得清楚,笑得更得意了,“我劝你早点把时光晶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等残毒攻心,你会先觉得浑身发麻,然后五脏六腑像被火烧,最后七窍流血而死——项少龙就是这么死的,你想重蹈他的覆辙?”
项尘没理他,只是把玄气催得更急。时光晶的暖流像是有灵性,察觉到他的意图,突然变得更盛,金色的光顺着经脉钻进左臂,和淡绿的玄气缠在一起,像一根裹了金的针,猛地扎进残毒最浓的地方。
“嗤——”
像是水浇在烧红的铁上,项尘能清晰地感觉到,残毒在金色暖流里一点点融化,黑色的丝线开始断裂,顺着经脉往伤口的方向流。他咬着牙,左手死死按在伤口上,不让毒素有机会往回窜。
血影见他始终不说话,只是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以为他快撑不住了,又往前迈了两步,匕首直指他的胸口:“项尘,别装死!把时光晶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好看点。不然我就把你这张和棺里人一样的脸划花,让你到了地下都没脸见人!”
就在这时,项尘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冷光像淬了冰。他左手猛地松开伤口,一道黑色的血液“噗”地喷了出来,落在地上,瞬间被时光晶的金光蒸发成一缕黑烟。左臂的沉重感和疼痛感消失了大半,玄气在经脉里流转得顺畅无比,连之前被鬼面划伤的后背,都在金光里隐隐发痒,像是在愈合。
“你说的残毒,是这个?”项尘晃了晃还在渗血的左臂,声音里带着点冷笑,“逆时毒素是厉害,可你忘了,时光晶能净化一切邪毒——项少龙前辈当年没拿到完整的时光晶,你才有机会偷袭。换成现在的我,你觉得你还能得手?”
血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面具后的红光闪了闪,显然没料到项尘真能把残毒逼出来。他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毒液滴得更快了:“就算你逼出了残毒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刚才在水池边,若不是鬼面碍事,我早把你杀了!”
“刚才在水池边,是谁被我用玄气击飞,连匕首都掉了?”项尘往前迈了一步,短刀上的淡绿光和时光晶的金光缠在一起,在雾里映出一片亮堂堂的光,“你也就只会背后偷袭,用毒害人。项少龙前辈当年守着仙秦遗迹,连逆时盟老巢都敢闯,你这种只会躲在面具后的小人,也配提他的名字?”
血影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黑色劲装下的肩膀微微发抖——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他突然猛地挥起匕首,朝着项尘的面门刺过来,匕首上的毒液在雾里划出一道黑痕,带着股刺鼻的腥气:“我看你是找死!”
项尘早有准备,脚下一点,身体往旁边滑出两步,刚好躲开匕首的锋芒。他手里的短刀顺势往上挑,玄气裹着刀刃,直刺血影的手腕——他看得清楚,血影的左手腕上有块旧疤,刚才在水池边交手时,那里的玄气波动最弱,是个破绽。
“叮!”
短刀和匕首撞在一起,火星在雾里闪了一下。项尘只觉得手腕一麻,血影的力道比他想象中还大,可他没退,反而把时光晶的金光往短刀里灌,刀刃瞬间亮得刺眼,把血影的匕首逼得往后退了半寸。
血影显然没料到他的力道突然变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急忙往后跳,想拉开距离。可项尘哪会给他机会?脚下的玄气爆发,身体像道残影,瞬间追了上去,短刀朝着他的胸口刺过去——刚才血影偷袭他时,就是对着胸口下的手,现在该还回去了。
血影的反应极快,猛地侧身,短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去,把黑色劲装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淡青色的皮肤。他借着侧身的力道,右手的匕首朝着项尘的腰侧反刺过来,毒液溅在项尘的衣摆上,瞬间把布料蚀出一个洞。
“还想偷袭?”项尘冷笑一声,左手突然拍出一掌,玄气裹着金光,直拍血影的胸口。血影没想到他会突然用掌,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掌。“砰”的一声,血影被拍得往后飞出去,重重撞在旁边的石柱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显然是刚才逼毒时没清干净的残毒,被这一掌震得翻了出来。
项尘没停,紧跟上去,短刀指着血影的喉咙:“现在还觉得,你能杀了我?”
血影靠在石柱上,捂着胸口咳嗽,黑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流。他抬头看着项尘,血色面具后的红光里满是恨意,却没了之前的嚣张:“你别得意……逆时盟的大盟主已经到了遗迹外围,他手里有‘逆时罗盘’,能操控这里的阴兵和怪物……你就算打赢我,也逃不出这遗迹!”
“逆时罗盘?”项尘皱起眉。他之前在古籍里见过记载,逆时罗盘是逆时盟的至宝,能吸收地脉里的阴气,操控古墓里的亡灵,当年项少龙就是因为被罗盘操控的阴兵围攻,才被血影偷袭得手。
血影见他皱眉,又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没错!大盟主很快就会进来,到时候别说你,就连这棺里的‘假货’,都会被罗盘吸成干尸!你以为你拿到时光晶就赢了?你不过是把自己送进了更大的陷阱里!”
项尘的心里沉了沉。他知道血影没说谎——刚才在石门外面,他确实感觉到地脉里的阴气在异常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阴气。若是逆时盟的大盟主真带着罗盘进来,再加上那些阴兵和怪物,他就算有时光晶,也很难应对。
可他没露怯,短刀又往前递了半寸,刃口已经碰到了血影的喉咙:“就算大盟主来了,我也先把你宰了。你杀了项少龙前辈,害了那么多江湖人,今天也该偿命了。”
血影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可很快又镇定下来,甚至故意把脖子往前送了送,贴着刃口:“你杀了我啊!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逆时盟还有上百号人,每个都带着毒素和暗器,你就算能杀我,也躲不过他们的围攻!”
项尘的手指动了动,短刀的玄气又浓了些,刃口已经在血影的喉咙上压出一道红痕。可他突然停住了——他不能杀血影。他还不知道逆时盟大盟主的具体位置,不知道罗盘的弱点,杀了血影,就断了唯一的线索。
“怎么?不敢杀了?”血影看出了他的犹豫,又开始嘲讽,“项小英雄也有怕的时候?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不敢动手了?”
项尘没理他的嘲讽,只是冷声道:“告诉我,逆时盟大盟主在哪?罗盘的弱点是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血影嗤笑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大盟主会为我报仇,你早晚也会像项少龙一样,死在这遗迹里!”
就在这时,石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撞击石门。紧接着,传来鬼面沙哑的喊声:“血影!快开门!阴兵过来了!是罗盘操控的阴兵!”
血影的眼睛瞬间亮了,朝着石门的方向喊:“我被项尘困住了!快过来救我!”
项尘的心里一紧——阴兵来了!而且是被罗盘操控的阴兵,比之前的阴兵更厉害,更难对付。他看了看被短刀抵住喉咙的血影,又看了看震动的石门,心里快速盘算:现在杀了血影,会被阴兵围攻;不杀血影,又怕他和鬼面联手。
“你最好别耍花样。”项尘突然伸手,一把揪住血影的衣领,把他从石柱上拽起来,短刀依旧抵着他的喉咙,“跟我走,要是敢喊一声,我立刻宰了你!”
血影挣扎了两下,可项尘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他只能被项尘拖着,往水晶棺的方向走——那里有个通往更深处的暗门,刚才他盯着水晶棺时,无意间看到棺底有个刻着玄鸟纹的机关,显然是条密道。
石门的震动越来越厉害,鬼面的喊声也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阴兵沉重的脚步声,像无数个铁锤在砸地面。血影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跑不掉的!阴兵很快就会撞开石门,到时候你就算有密道,也逃不掉!”
项尘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走到水晶棺旁,左手按住棺底的玄鸟纹机关,用力往下按。“咔哒”一声,水晶棺的底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传来一阵淡淡的风,带着股泥土的气息——是密道!
他拖着血影,刚想往洞口跳,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门被阴兵撞开了!雾气里,无数尊穿着银色甲胄的阴兵涌了进来,手里的兵器泛着冷光,眼睛里泛着被罗盘操控的红光,最前面的正是鬼面,他手里握着个黑色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项尘的方向。
“项尘!把时光晶和血影留下!”鬼面的声音里满是疯狂,手里的罗盘又转了一圈,阴兵们的速度更快了,朝着项尘扑过来。
项尘咬了咬牙,猛地把血影往洞口里推,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在他跳进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阴兵兵器刺空的“咻咻”声,还有鬼面愤怒的吼声:“追!别让他们跑了!”
洞口的盖子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把阴兵的吼声和脚步声都挡在了外面。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项尘怀里的时光晶泛着淡淡的金光,照亮了前面的路。血影被推得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就被项尘用短刀抵住了后背。
“别乱动。”项尘的声音在漆黑的密道里显得格外冷,“现在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老鼠——这密道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血影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密道里确实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老鼠在爬,还有股腐臭的气味,顺着风飘过来,让人胃里发翻。他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项尘借着时光晶的光,看了看密道的四周。密道的墙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图案,像是仙秦人祭祀的场景,地上铺着些腐朽的木板,踩上去“嘎吱”响,随时可能塌掉。
“往前走。”项尘踢了踢血影的腿,“要是敢走慢一步,或者指错路,你知道后果。”
血影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密道深处走。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刚才被项尘拍的那一掌还在疼,可他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前面的黑暗,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项尘跟在他身后,短刀始终抵着他的后背,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他知道,这密道里肯定也有危险,而且血影也不会甘心被他控制,随时可能反扑。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血影的脚步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异样:“前面是个地下河……过了河,就是仙秦遗迹的最深处,那里藏着遗迹的核心——玄鸟鼎。”
“玄鸟鼎?”项尘皱起眉。他之前在古籍里没见过这个名字,听着像是件神器。
血影冷笑一声:“你连玄鸟鼎都不知道,还敢来闯仙秦遗迹?那鼎是仙秦人用来祭祀玄鸟的,能吸收天地间的玄气,比时光晶还厉害。大盟主来这里,就是为了玄鸟鼎,时光晶不过是个幌子。”
项尘的心里一惊——原来逆时盟的真正目标是玄鸟鼎!他之前还以为时光晶是最重要的,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像是无数只野兽在盯着他们。水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快速游动。
血影的身体瞬间绷紧,声音里带着点恐惧:“是……是玄鸟守河兽!这东西只认仙秦人的血脉,外人靠近就会攻击!”
项尘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时光晶的金光在他怀里变得更亮了。他盯着前面的绿色眼睛,心里清楚——这密道里的危险,比外面的阴兵和血影,还要可怕得多。而他手里的血影,到底是线索,还是又一个陷阱,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