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机暂解与新的隐患
“问你话呢!胳膊怎么回事?”检查人员的手紧紧按在枪套上,目光如炬。
全车鸦雀无声,所有乘客都屏息看着他们。
钟清清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感觉到姜国栋的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危急关头,她脑中闪过老刘缝合伤口时的情景,一个念头骤然清晰。
“同志,您千万别误会!”钟清清抢先开口,声音刻意带上哭腔,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与平日里冷静算账的模样判若两人。她一手紧紧扶着姜国栋,一手指着他的胳膊,眼圈瞬间就红了,“俺男人是柳溪大队的民兵排长,昨天夜里巡山抓偷伐林木的贼,让那缺德带冒烟的给用斧头划伤了!流了好多血,差点、差点人就没了哇!”
她一边说,一边像是后怕极了,眼泪说来就来,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不是连夜送到畹町他战友那儿,求了以前的退伍卫生员给缝了针,止住血就赶紧往回赶嘛…队里还一堆事等着他呢…呜呜…”
她这番哭诉情真意切,逻辑也勉强能自圆其说。姜国栋民兵排长的身份和侦察兵退伍的经历,让他受伤变得合理。深夜去邻县求医,也解释了为何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车上的乘客们闻言,目光中的好奇和警惕顿时变成了同情,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哎呦,原来是抓贼伤的,真是好同志!”
“伤得这么重,太遭罪了。”
那检查人员审视的目光在钟清清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和姜国栋惨白的脸色、军裤(虽然旧但确实是军装款)上来回扫视,按着枪套的手稍微松了松。
姜国栋适时地闷咳了几声,虚弱地抬起没受伤的手,似乎想从怀里掏什么:“证…证件…”
钟清清心里一紧,生怕他掏出那张要命的“边境通行证”。
好在检查人员见他动作艰难,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既然是因公负伤,就不必看了。回座位去吧,注意安全。”
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原地。钟清清连声道谢,搀着姜国栋,一步一挪地回到座位。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又停留了几秒,才转向其他乘客。
一场惊天危机,竟被她急中生智的哭戏化解了。
直到汽车重新发动,驶离检查点很远,钟清清才彻底放松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侧头看姜国栋,他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刚才强撑着力气应对,此刻更加虚弱了。
回到柳溪村时,已是下午。两人狼狈的模样引起了些许注意,但都被钟清清用“巡山受伤”的说辞搪塞过去。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钟清清把姜国栋安顿在炕上,仔细检查伤口,幸好没有崩裂。她烧了热水,替他擦洗换药,动作小心而专注。
姜国栋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忙碌,目光复杂。
处理完伤口,钟清清才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在煤油灯下打开,金灿灿的小黄鱼露了出来,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足足200克黄金。
按照黑市价,这就是一万六千元。在这个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百现金的村庄里,这无疑是笔惊天巨款。
成功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我们…成功了。”她声音有些沙哑,抬头看向姜国栋,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共鸣。
姜国栋的目光却从黄金移到她脸上,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地开口:“以后,别这样冒险。”
他的声音里没有喜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疲惫。
钟清清愣了一下,沸腾的情绪稍稍冷却。她这才注意到,姜国栋的眼神深处,除了身体的虚弱,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他似乎并不像她一样,完全沉浸在获取巨额财富的兴奋里。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风险与回报成正比”,比如“这是最快的起步资金”,但看着他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和苍白的脸,这些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女声:
“姜国栋!钟清清!开门!大白天的锁什么门!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是钟晶晶的声音,她的妹妹,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找茬的意味。
钟清清心里一咯噔,飞快地将黄金重新包好,塞进炕洞的砖块后面藏好。
姜国栋挣扎着想坐起来,被她按住了。
“我去。”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迅速挂起应对难缠客户时的标准笑容,走向院门。
门一打开,外面不止钟晶晶,还站着面色铁青的钟父钟母,以及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钟晶晶一眼就看到屋里炕上躺着的姜国栋,立刻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声音拔得更高:“哟!这怎么回事啊?姐夫这是怎么了?伤着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人给打了吧?”
钟母也叉着腰,阴阳怪气:“就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躺下了?还跑出去一天!清清,你是不是又撺掇国栋干什么坏事去了?我可告诉你,你们现在可是结了婚的人,别带累我们老钟家跟你一起丢人!”
钟父没说话,但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却不停地往屋里瞟,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可疑的痕迹。
邻居们也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钟清清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委屈模样:“妈,晶晶,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国栋是昨天夜里巡山,为了保护集体财产,抓贼受的伤!我们刚从卫生所回来,大夫说差点伤到筋骨,得好好静养!”
她故意把“保护集体财产”几个字咬得很重。
果然,围观邻居们的目光立刻从探究变成了敬佩和同情。
“原来是这样!”
“国栋真是好样的!”
钟晶晶被噎了一下,显然不信,但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撇撇嘴。
钟母却没那么好打发,眼睛依旧狐疑地打量着钟清清,又瞟向屋里:“巡山受伤?那怎么跑去畹町那边治?咱们公社没卫生所吗?”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直指核心破绽。
钟清清心里猛地一紧,意识到父母和妹妹可能不是偶然上门,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如何圆谎,身后却传来姜国栋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畹町有我战友,是野战医院退伍的老卫生员,缝合技术好。”他不知道何时强撑着走到了门口,脸色虽白,但身姿依旧挺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我不想留太明显的疤,免得以后…吓着清清。”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柔情。
钟母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钟清清惊讶地回头看了姜国栋一眼,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他是在…配合她?
然而,钟父却始终眯着眼睛,目光在姜国栋的伤臂和钟清清略显紧张的脸上来回扫视,最后,像是无意间问了一句:
“哦?国栋还有战友在畹町那边啊?最近那边可不太平,听说市管队抓投机倒把抓得特别严,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他的语气状似闲聊,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钟清清。
钟清清背后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