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钟清清和秦婉宜坐着姜国栋找的三轮车,准时到了番禺的甘蔗地。
远远就看见那两个老农站在路边等,身边堆着小山似的甘蔗,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着。
“姑娘,你可来了!”
老农看见她们,连忙迎上来,指着身后的甘蔗:“都给你挑好了,全是汁多的好料,你随便验!”
钟清清蹲下身,拿起一根甘蔗,用刀削开个小口,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甜!
甜得纯粹,没有一点涩味。
她满意地点点头:“阿伯,甘蔗不错,就按咱们说的,两分钱一斤,称重吧。”
老农连忙找来杆大秤,三轮车师傅帮忙抬着甘蔗,一根根往秤上放。
秦婉宜在旁边拿着小本子记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这姑娘细心,钟清清看在眼里,心里更放心了。
称完重,正好五千斤,一百块钱。
钟清清从包里数出一百块,递给老农,老农接过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姑娘!以后要是还需要甘蔗,随时找我们,保证给你最优惠的价!”
钟清清笑着答应,看着三轮车师傅把甘蔗捆好,才和秦婉宜坐上车,往荔湾的厂房赶。
一路上,秦婉宜兴奋地问:“清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熬糖啊?我昨晚看了你给我的制糖书,都记下来了,就等着实践呢。”
钟清清笑着说:“别急,等国栋把厂房收拾好,锅灶买回来,咱们就开始,估计后天就能弄好。”
秦婉宜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车外的甘蔗,像是已经看见了熬好的红糖块。
到厂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姜国栋正蹲在门口抽烟,身边放着几个刚买回来的大铁锅。
看见三轮车过来,他连忙掐灭烟头,上前帮忙卸甘蔗。
“怎么样,甘蔗没问题吧?”他问钟清清。“没问题,甜得很。”钟清清递给他一瓶凉茶,“厂房收拾得怎么样了?”
姜国栋指了指厂房里面:“里面的杂物都清干净了,就是墙面有点漏雨,我找了个泥瓦匠,明天过来补。锅灶也买好了,就等着安装。”
钟清清走进厂房看了看——确实收拾得挺干净,地面扫得没有一点灰尘,角落里还堆着几袋水泥,是准备补墙用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你了,国栋。”
“不辛苦。”姜国栋挠了挠头,“咱们先去吃饭,下午再把甘蔗卸下来,堆到通风的地方,别捂坏了。”
钟清清点点头,刚要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红袖章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小伙,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红袖章男人叉着腰,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地上的甘蔗。
钟清清心里咯噔一下——这红袖章,一看就是厂里的管理人员,估计是来挑事的。
她连忙走上前,笑着说:“同志,您好,这厂房是我刚买下来的,准备做点小生意,今天拉点甘蔗过来,准备熬糖用。”
红袖章男人上下打量了钟清清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买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这厂房以前是国营纺织厂的,你说买就买了?手续呢?拿出来我看看!”
钟清清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厂房的买卖合同和产权证明,递给他:“同志,手续都在这儿,是上个月刚办下来的,您看。”
红袖章男人接过手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脸色还是不好看:“就算手续齐全,你在这里熬糖也不行!这厂房离居民区近,熬糖的烟太大,居民投诉怎么办?还有,你有营业执照吗?没有营业执照,就是非法经营!”
钟清清心里一沉——
营业执照她还没来得及办,本来想先把作坊弄起来,再去办手续,没想到被人抓了把柄。
她耐着性子解释:“同志,营业执照我正在办,很快就能下来。至于熬糖的烟,我们用的是土法熬糖,烟不大,而且会尽量避开居民休息的时间,肯定不会影响到大家。”
“少跟我来这套!”红袖章男人把手续往钟清清手里一扔,声音提高了几分,“我说不行就不行!要么你现在把甘蔗拉走,要么我就去工商局举报你!”
秦婉宜吓得往钟清清身后躲了躲,姜国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钟清清身前,声音低沉:“同志,说话别这么冲。手续我们有,营业执照在办,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弄?”
红袖章男人见姜国栋长得人高马大,身上还带着股军人的气势,心里有点发怵,但嘴上还是硬:“凭什么?就凭我是这片的管理人员!我说影响居民就影响居民!你再跟我横,我让派出所的人来!”
姜国栋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
是他的退伍证,还有上次执行任务时,市局给发的临时身份证明。
“你去举报吧。顺便让派出所的人来,看看我这个退伍军人,想做点小生意,碍着谁了?”
红袖章男人看见退伍证上的照片和公章,脸色瞬间变了——
退伍军人在现在可是受尊重的,而且看姜国栋的样子,说不定还有后台。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软了点:“我……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主要是上面有规定,不能随便搞经营……”
“规定我懂。”钟清清见姜国栋把人镇住了,连忙上前打圆场,“同志,我们肯定遵守规定。营业执照我明天就去办,熬糖的时候也会注意,绝对不影响居民。
您看这样行不行?要是以后有居民投诉,我们立刻停手,绝不麻烦您。”
红袖章男人看了看姜国栋,又看了看钟清清,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好,只能哼了一声:“行,我就信你们一次。要是办不下营业执照,或者有人投诉,你们必须停!”
“一定一定,谢谢您通融。”钟清清连忙说。
红袖章男人又瞪了他们一眼,带着那两个小伙悻悻地走了。
等人走了,秦婉宜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刚才那人好凶。”
姜国栋皱着眉:“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说不定是墨镜男或者姓黄的人找来说情,想给咱们添堵。”
钟清清点点头,她也觉得不对劲,这红袖章来得太巧了,正好在她们拉甘蔗来的时候出现,明显是早有准备。
“不管他是谁找来的,咱们先把营业执照办下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钟清清说,“明天我去工商局办手续,你在家盯着厂房的改造,顺便把锅灶安装好。”
姜国栋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下午,三人一起把甘蔗卸下来,堆到厂房通风的角落,又用塑料布盖好,防止受潮。
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姜国栋去附近的小饭馆买了几个菜,三人就在厂房门口的石桌上吃起来。
秦婉宜吃着饭,忽然说:“清清,刚才那个红袖章,我好像见过——上次墨镜男来店里闹事的时候,他就在巷口看过热闹。”
钟清清心里一动——
果然是墨镜男那边的人!
看来这伙人是铁了心要给她添堵。
她放下筷子,对姜国栋说:“国栋,明天你让周伟哥查一下这个红袖章——看看他跟墨镜男、姓黄的有没有关系。
要是能抓住他的把柄,以后他就不敢再来找事了。”姜国栋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就跟周伟说。”
吃完饭,姜国栋送钟清清和秦婉宜回家。
路上,钟清清靠在姜国栋的背上——他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座,双手搂着他的腰。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甘蔗的甜香。“国栋,”
钟清清轻声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太急了?又是外贸,又是制糖,惹了这么多麻烦。”
姜国栋放慢车速,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急。咱们想做事,肯定会有麻烦。要是因为怕麻烦就不做了,那永远也成不了事。放心,有我在,不管什么麻烦,咱们一起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钟清清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心里暖暖的。
————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玄墨蹲在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回来,立刻蹭上来,围着钟清清的脚边转。
钟清清弯腰抱起玄墨,摸了摸它的头:“今天辛苦你看家了。”
玄墨“喵”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她的脸。
姜国栋把自行车停好,走进屋,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是他下午去商店买的发卡,红色的塑料壳,上面还嵌着颗小小的假珍珠。
“给你的。”他把盒子递给钟清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看你跟那个红袖章周旋,头发都乱了。以后别总跟人硬碰硬,我看着心疼。”
钟清清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心里瞬间暖烘烘的。
这发卡不贵重,却是姜国栋的心意——这个糙汉,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最暖心的感动。
她拿起发卡,别在头发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好看吗?”
姜国栋点点头,咧嘴笑了:“好看。比店里的翡翠都好看。”
钟清清忍不住笑出声,扑进他怀里:“姜国栋,你怎么这么好。”
姜国栋紧紧搂住她,声音有点哑:“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
第二天一早,钟清清就去了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没想到办手续的人还挺多,排了半天队才轮到她。
办事的同志看了她的材料,皱着眉说:“熬蔗糖?这个经营范围有点特殊,得找领导签字才行。你明天再来吧,我把材料递上去,等领导批了才能办。”
钟清清心里有点急——她怕夜长梦多,要是那个红袖章再去捣乱,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石叔给她写的推荐信——石叔在广州的文物界和商界都有面子,说不定能管用。
办事的同志接过推荐信,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连忙说:“原来是石老推荐的啊,那我尽快给你办——你下午再来,应该就能拿证了。”
钟清清心里一喜——
还是石叔的面子大!她连忙道谢,转身出了工商局。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周伟骑着摩托车过来,停在她身边:“嫂子,姜哥让我来接你——厂房那边有点事。”
钟清清心里一紧:“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红袖章又去闹事了?”
周伟摇摇头:“不是,是泥瓦匠来了,说补墙的水泥不够,让你去看看要不要再买点。
对了,姜哥让我跟你说,那个红袖章的底细查出来了——他叫王强,是这片的管理员,跟墨镜男的小弟认识,上个月还收过墨镜男一条烟。”
钟清清冷笑一声——果然是墨镜男那边的人!“知道了,咱们先去厂房。”
坐上周伟的摩托车,往厂房赶。
路上,钟清清心里盘算着:王强收了墨镜男的烟,说明关系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