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甜源制糖厂的竹篱笆,就把榨糖机的铁皮外壳镀上一层暖金。
“嘎吱嘎吱” 的转动声混着新鲜甘蔗的清甜,在巷弄里漫开时,徐建明已蹲在机器旁,指尖沾着点机油,正细细调试咬合的齿轮。
他穿了件新洗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丝合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块磨得发亮的旧手表 ——
那是他在国营糖厂干满二十年时,厂里给发的纪念表,如今成了把控熬糖火候的 “宝贝”。
“建军,甘蔗段再切短半寸!” 徐建明抬头喊向院角劈柴的陈建军,声音洪亮却不刺耳,“料子好才出好糖,别让汁儿粘在秆子里浪费了。”
陈建军连忙应着,斧头落下的力道都匀了几分,劈好的甘蔗段码在竹筐里,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小兵。
钟清清刚掀帘进来,就被徐建明拉到灶台边。
四口铁锅并排架在砖台上,火苗从通风口窜出,稳稳舔着锅底,锅里的甘蔗汁泛着琥珀色的泡,甜香裹着热气往上飘。
“钟小姐您看!” 徐建明指着灶膛边的小风门,眼里闪着老技术员的光,“我把通风口改了三分,现在四口锅同时熬,每锅能省十分钟,还不糊底。昨天试的冰糖,结晶率比上次高了一成 —— 一斤料子能多出半两糖,积少成多,月底就能再添两口锅!”
他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个磨了边角的牛皮小本,纸页上用蓝黑墨水画满了灶膛结构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数字:“这是拟的生产计划,下个月跟番禺老农订一万五千斤甘蔗,再招两个女工洗甘蔗,这样‘同福茶楼’的长期订单就稳了。”
钟清清指尖划过纸页上工整的字迹,心里满是踏实 —— 五千块投进制糖厂,如今终于长出了 “实根”,徐建明这声 “厂长”,担得实实在在。
“徐厂长这心思,比姑娘家还细。” 钟清清递过杯悄悄加了2滴灵泉水的凉茶,瓷杯壁上凝着水珠,“以后厂子就靠您掌舵,我跟国栋能省不少心。”
徐建明接过茶,一口喝了大半,觉得茶水甘甜的很,也没多想,抹了把嘴笑:“我这辈子就懂熬糖,能把厂子办起来,比啥都强。”
正说着,秦婉宜拎着布包匆匆进来,鬓角沾着点汗,脸上带着歉意:“清清,徐厂长,我得回清璞阁了 —— 石叔刚打电话,香港的吴先生带了客商来,要订一套翡翠寿礼,指定要同料开的手镯、项链,得我回去选料才放心。”
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布包带 —— 那是钟清清之前给她做的,布面上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如今成了她跑东跑西的 “标识”。
“辛苦你了婉宜。” 钟清清拉过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擦翡翠、理账本磨出来的,“这阵子让你两边跑,委屈你了。” 秦婉宜连忙摇头,眼里亮着光:“姐,我本来就爱跟玉石打交道。昨天清璞阁来了位老主顾,说要给女儿订冰种玉镯当嫁妆,我还没来得及理存货呢。现在有徐厂长在,制糖厂我放心,以后就专心守着清璞阁。”
徐建明在旁边连忙补话:“秦小姐放心!你教我的包装诀窍、对账法子,我都记在小本上了,要是有急事,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秦婉宜笑着应下,又叮嘱了几句 “包装纸不够就去巷口文具店,报清璞阁的名能便宜”,才拎着布包匆匆往清璞阁去,布裙角在风里轻轻飘,像朵赶路的云。
姜国栋这时骑着自行车来,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肉包子和热豆浆。
“先吃早饭,垫垫肚子。” 他把包子分给众人,走到钟清清身边时,脚步放轻了些,“天河的地我跟周伟去看过了,老乡把篱笆扎好了,井也挖了,水甜得很。泥瓦匠下周来打地基,咱们春天就能盖仓库。”
两人往天河去时,太阳已升得老高。
姜国栋骑着车,钟清清坐在后座,怀里抱着玄墨,黑猫的毛在风里泛着亮。
“徐厂长真是个实在人。” 姜国栋的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带着点欣慰,“比我想的还靠谱。”
钟清清靠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的烟火气,笑着说:“咱们运气好,遇到的都是真心做事的人。以后制糖厂有徐厂长,清璞阁有婉宜,咱们就能专心查‘蝰蛇’的线索,等仓库盖好,玉石、糖料都有地方放,就更踏实了。”
到了天河的荒地,夕阳已开始往西斜。
新打的水泥地基在光里泛着冷白,老乡们刚平整好的土地上,还留着锄头的浅痕。
河边的风裹着青草香,吹得竹篱笆轻轻晃,玄墨从钟清清怀里跳下来,绕着地基转了两圈,尾巴尖勾着片草叶,像是在为未来的仓库 “丈量”。
钟清清蹲下身,摸了摸微凉的水泥,心里忽然想起穿越前的天河 ——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而此刻脚下的土地,正藏着跨越几十年的希望。
她抬头看向姜国栋,他正跟老乡们商量着盖仓库的细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踏实得像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