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晚风卷着松针的气息钻进山洞,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嗯,星霜花的粉末,就差天山雪莲了。”
沈兆玉指尖摩挲着刚研磨好的灵草粉末,余光瞥见丹珏正低头绞着衣角,发梢还沾着溪边的水珠,沉默在火光照映下慢慢漾开。
“今天中午看你整理灵草时,对药性的判断很准。”沈兆玉率先打破寂静,目光落在她垂落的自然卷发上,那弧度软乎乎的,倒和她握刀时的狠戾截然不同。
“学过?”
丹珏指尖一顿,耳尖悄悄泛红:“小时候跟一个药馆的师傅学过,之后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又学过了很多辨认草药的法子,毕竟镖师总免不了受伤嘛。”
她抬眼望了望洞外的星空,然后看着沈兆玉挠一下头,轻声说道,“其实……我高一就没读书了,家里出事后,就只能靠当镖师糊口。”
“镖师?”沈兆玉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丹珏只是常年在山林间游荡,却没料到她还做过保护商队的营生。
“嗯,”丹珏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摸着胸前的月形玉佩,“既要护着商队的货物,也要杀那些拦路抢劫的盗匪,偶尔还会遇上阀界者抢劫呢。”
她顿了顿,像是怕他觉得自己粗鄙,补充道,“不过我没落下看书,商队里的先生教过我不少东西,天文地理、算术谋略都懂些。”
沈兆玉闻言有些汗颜,他虽然也读典籍,却从未像丹珏这般,在刀光剑影里硬生生闯出一片天地,还能坚持汲取知识。
他看着丹珏垂眸时,卷发轻轻搭在肩头的模样,心底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她这样安静做事的样子,竟带着几分让人安心的感觉。
“你真厉害啊,女侠。”沈兆玉真心实意地说。
丹珏被他夸得脸颊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说天山深处的雪莲,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寻找?听说雪莲能稳固灵力,对你修行也有好处。”
“明日一早便走,”沈兆玉笑道,“正好趁着重雾未散,没人敢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火塘里的柴火渐渐弱了下去,困意也悄悄袭来。
约定好明日的行程后,丹珏便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很快陷入了沉睡。
可她的眉头却始终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是陷入了噩梦之中。梦里,是她和妹妹丹瑾相依为命的日子,妹妹总是笑着,眼睛弯得像月牙,拉着她的手说:“姐姐,等明天我们攒够了学费,就能一起去读书啦。”
第二天,她攥着刚卖草药换来的钱,兴冲冲地往家跑,嘴里念叨着:“瑾儿,学费有着落了!”可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妹妹,小小的身体早已没了气息。
“丹瑾——!”丹珏抱着妹妹。
极度的崩溃让她浑身颤抖,左手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妹妹身上的血在她手上蔓延开来,她的左手在短时间内被血完全附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涌动,只需心念一动,血手便能凝结出血刃。
后来,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个杀害妹妹的凶手——一个畜牲。对方在她的逼问下,惊恐地哭喊着:“是她自己要让我进门的!她说大雪天我一个人在外太可怜,我见她身上有块好玉,才起了歹心……”
————
噩梦戛然而止,丹珏猛地睁开眼,红瞳里还带着未散的戾气,左手下意识地攥紧,仿佛又握住了那柄血刃。
她喘着粗气,转头看向不远处熟睡的沈兆玉,才渐渐缓过神来。
第二天,晨光刺破薄雾时,两人已踏上前往天山深处的路。山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脚下的碎石路覆着一层薄霜,每走一步都伴着细碎的声响。
刚转过一道山弯,数道灰影突然从枯树后窜出——是三只墟烬灵,它们身形如枯骨,周身萦绕着黑灰色的瘴气,利爪泛着寒光直扑而来。
丹珏反应极快,腰间短刀瞬间出鞘,刀光闪过的刹那,已斩断一只墟烬灵的手臂。沈兆玉指尖凝出淡蓝色灵力,轻轻一点,两道灵力箭精准穿透另外两只的眉心,墟烬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这一路墟烬灵倒是不少。”丹珏收刀入鞘,擦了擦溅在脸颊的瘴气粉末。沈兆玉点头,目光扫过四周:“雾天阴气重,它们才敢出来游荡,等雾散了就会躲起来,天山高阶的墟烬灵真多呀。”
两人继续前行,途中又接连遇到几波墟烬灵,有身形灵巧的风蚀兽,也有带着毒刺的腐骨虫,皆被两人默契配合着解决。可越往天山深处走,墟烬灵的踪迹竟渐渐少了,直到来到一处悬崖边,周遭彻底没了它们的气息。
悬崖下云雾翻涌,崖壁上却生着几株洁白的雪莲,花瓣上凝着冰晶,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找到了!”丹珏眼睛一亮,正欲上前采摘,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鹰唳。
一只翼展足有丈余的巨鹰俯冲而下,它羽毛呈深褐色,喙爪如玄铁,眼瞳是死寂的灰色——竟是君王级别的岩离魂鹰!
丹珏刚要拔刀,却见沈兆玉身形未动,掌心已凝聚出一团耀眼的蓝光,蓝光化作一柄灵力长剑,随他抬手之势,径直射向岩离魂鹰。
“轰——”长剑穿透鹰身的瞬间,岩离魂鹰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庞大的身躯便坠向悬崖下的云雾,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丹珏看得一愣,沈兆玉已笑着走向崖边:“好了,快点解决吧。”他动作轻柔地将雪莲摘下,指尖凝出灵力,小心翼翼地剥离花瓣、取出莲心,又从储物袋里拿出星霜花粉末等药材,在崖边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开始炼制。
丹珏在一旁静静看着,火光照着他专注的侧脸,鼻尖萦绕着药材的清香,昨夜噩梦带来的戾气渐渐消散。
不多时,一枚莹白的丹药炼成,沈兆玉将丹药递到她面前:“张嘴,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啊…啊!给我的吗?”丹珏愣了愣,还是听话地吞下丹药。暖流瞬间在体内散开,顺着经脉游走,安抚着她身上暴乱的戾气。
待她完全吸收完毕,睁开眼时,正撞见沈兆玉温柔的目光。
他站在悬崖边笑着开口,声音带着掷地有声的认真:世间路长,独行难免踽踽,但我们也不愿放下过往的荆棘,所以我想邀你一同踏遍山河,让往后的每一步,你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愿成为与我并肩看人间烟火的同伴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