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宜修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奴婢在。”剪秋应声上前。
你着人去查浣碧的底细,还有她入甄府前的户籍文书,查得仔细些,莫要走漏风声。”说罢,指节在案上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沉凝。
“是,娘娘。”剪秋应声时,眼角余光瞥见宜修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小腹,忙又上前半步,声音放得更柔,“娘娘,窗纸都泛白了,您这几日总歇得晚,怀着小皇子呢,仔细伤了精神。奴婢这就去取安神汤来?”说着便要转身。
“不必了。”宜修抬手阻住她,“你先退下吧,让小厨房留着灯,等我乏了再说。”
“是娘娘”剪秋应声退下,转身时悄悄替她拢了拢半开的窗扇。
次日天刚蒙蒙亮,六宫请安的规矩刚毕,宜修便带着剪秋往寿康宫去。踏入殿内,她忙敛衽躬身,恭敬行礼:“给额娘请安,愿额娘平安康健。”
“罢了罢了,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着这些虚礼。”太后笑着招手,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这胎已经四个月了,身子可还安稳?”
宜修依言在一旁坐下,轻声回道:“回额娘,太医诊过,说如今胎象已稳,比前阵子松快多了。”
“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语气郑重起来,“你怀的是中宫嫡子,关乎皇家血脉,往后行事务必万分小心,切不可大意。”
“额娘的嘱咐,儿臣记在心里了。”宜修温顺应下。
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话锋一转:“万寿节上那桩事,我已经听说了。”
宜修心中一动,轻声唤道:“额娘……”
太后放下茶盏,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从甄嬛进宫那日起,我便知道,这后宫怕是难得安稳了。”
宜修垂眸,指尖轻轻攥住帕角,低声道:“可皇上如今,很是喜欢她。”
太后放下茶盏,指腹摩挲着杯沿上的缠枝纹,语气沉了沉:“喜欢归喜欢,可这后宫终究要讲规矩、论体统。她一个莞常在,风头太盛可不是好事——前朝盯着后宫,后宫里盯着她的人也不少,若不收敛些,迟早要出事。”
正说着,殿外传来宫女轻细的脚步声,捧着刚沏好的参茶进来。太后接过茶,抿了一口,又道:“温宜公主那事,虽没查到明面上的人,可也给宫里提了个醒。你往后照料身子之余,也多盯着些各宫的动静,别让不三不四的人,扰了你的胎气,也乱了后宫的规矩。”
宜修连忙点头,语气恭敬:“儿臣记下了,定不会辜负额娘的嘱咐。”
太后见她神情恳切,脸色稍缓,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怀着孕,别想太多烦心事。安心养胎,等这孩子平安降生,你这中宫之位,才能更稳当。”
宜修应了声“是”,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坏了她的好事。
几日后,雪后初晴,景仁宫的琉璃瓦上还凝着层薄霜,皇帝便带着苏培盛踏雪而来。宜修正坐在窗边翻着账本,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忙扶着剪秋的手起身,腹部的微隆在石青色常服下若隐若现,倒比往日添了几分柔和。
“臣妾给皇上请安。”宜修在剪秋的搀扶下微微俯身行礼。
“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
“朕想早早过来看看你,也看看朕的 小皇子,”说罢,伸手轻抚宜修的肚子。
“孩子刚满四月,太医说脉象尚清,也可能是位公主呢。”宜修垂眸浅笑,指尖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公主也好。”皇帝顺势握住她的手,往榻边带了带,“一定像你,聪慧娴静,将来朕亲自为她选额驸。”
宜修微微一笑,顺从地挨着他坐下,
皇帝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账本,红笔圈点的痕迹密密麻麻:“还在忙这些?”
宜修浅浅一笑,抬手将散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宫里头的用度。皇上今日来得早,可是有要事?”
皇帝端起茶盏抿了口,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除夕宴的章程该定了,往年在府内都是你操持,今年……”他目光落在宜修的小腹上,语气柔和了几分,“你怀着身孕,仔细累着。朕想着,让华妃多担待些,你在旁指点一二便是。”
宜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眉宇间浮起几分难色:“皇上体恤,臣妾省得。华妃妹妹向来能干,有她操持,臣妾也能松快些。只是……”她话锋微顿,似是犹豫,“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温言道:“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从旁指点便是。况且华妃自潜邸时就协理你理事,断不会出什么大错。”
“那臣妾便听皇上的。”宜修微微屈膝行礼,语气恭顺柔和。
宜修的思绪逐渐飘远,上一世,甄嬛与皇上初遇于倚梅园,余莺儿冒名顶替得了小主之位,后来因刁难甄嬛败露,反倒成全了甄嬛与皇上的相知相许。这一世,甄嬛已提前侍寝,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新变故?倒真是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