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扶着宜修踏出景仁宫门,瞥见不远处御花园方向飘来的花香,轻声道:“娘娘,御花园的花这会儿正艳,风也软,咱们去赏会儿花,也当活动身子了。”
宜修微微点头,想起太医的嘱咐,语气平和:“嗯,多走动确是好的,能助于生产,便去看看吧。”说着,随剪秋的力道,慢慢挪动脚步往御花园去。
两人刚行至景仁宫与御花园之间的碎石小径,宜修脚下忽被一块松动青石绊住。石块一滑,她身子瞬间失衡,身旁剪秋反应不及,伸手去扶时,只眼睁睁见宜修重重摔在地上。“娘娘!”剪秋声音发颤,快步上前,却猛地瞥见宜修身下渐渐渗出血迹,心下骤紧,当即厉声吩咐:“你速去景仁宫,让稳婆即刻待命!你往太医院跑,催太医携药箱赶来!还有你,快去传轿辇,务必尽快到此处,我们要立刻送娘娘回宫——娘娘这是要生了!”
不一会儿,轿辇便急匆匆赶到。“绘春,快过来帮我!”剪秋话音未落,已俯身托住宜修的肩,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将人扶上轿辇。此时宜修早已疼得昏死过去,脸色惨白如纸,气息也愈发微弱。剪秋伸手掖好轿帘,对着轿夫厉声催促:“快!快回景仁宫!”
轿辇一进景仁宫,早候在宫门前的太医、稳婆便立刻迎了上来。众人手脚麻利地将宜修从轿中抬出,稳稳送进内殿的床榻上。章弥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宜修的脉搏,眉头便紧紧蹙起,随即转头对身旁的太医沉声吩咐:“速去熬一锅参汤,用来稳住娘娘气息!另抓老参三钱、阿胶四钱、续断三钱、艾叶一钱……先武火煮沸,再换文火慢煎,煎好即刻送来!”
“是!”小太医应声,转身便快步奔出殿外,连衣摆被门槛绊了一下都顾不上整理。一旁的稳婆刘婆婆见状,急步凑到床榻边,沉声道:“眼下娘娘胎气已动,出血未止,得立刻准备接生,耽搁不得!”
剪秋闻言连忙点头附和:“全听刘婆婆的安排!”
刘婆婆抬头看向她,语气急促却条理清晰:“姑娘,你先去灶房催着烧些热水,越多越好,水温要温而不烫!”
“好!”剪秋应声就要转身,又立刻停下追问,“除了热水,还需备些什么?我一并让人去办!”
刘婆婆目光扫过床榻四周,语速飞快地补充:“再取两卷干净的白布、一包草木灰来,还有剪刀,记得要用沸水烫一下,都尽快送进内殿!”
剪秋一一记在心里,转身便对守在殿门的宫女吩咐:“你带两人去灶房盯紧热水,烧好就用铜壶分装送来;你去库房取白布、软褥,再到净房把剪刀煮透,每一样都要快,误了娘娘的事,仔细你们的皮!”宫女们齐声应“是”,转身各奔东西,殿内顿时只剩器物碰撞的急促声响。
刘婆婆则走到床榻边,先伸手探了探宜修的鼻息,又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腹,眉头微蹙却不慌乱,对着身旁打下手的小稳婆道:“把接生的木盆摆好,等热水到了先擦净娘娘的身子,再垫上干净白布,咱们得趁着娘娘还有气息,稳住胎象再发力。”
不多时,外殿传来脚步声,小太医端着温热的参汤快步进来。剪秋立刻上前接过来,用小勺舀起一点,凑到唇边试了试温度,才俯身扶起宜修,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娘娘,参汤来了,您喝些。”剪秋轻声哄着,将小勺递到宜修唇边。许是参汤的暖意渗了进去,宜修眼睫轻轻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声音虚:“剪秋……”
“娘娘!您醒了!”剪秋又惊又喜,眼眶瞬间红了,忙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语气却愈发轻柔。一旁的章弥见状,上前半步叮嘱:“剪秋姑娘,先把参汤喂完,这参汤能固住娘娘的元气,待会儿接生才有力气撑住。”
剪秋点头,重新舀起参汤递过去:“娘娘,您别说话,多喝两口,刘婆婆都准备好了,喝了汤咱们就能保下孩子。”宜修闻言,眸光微亮,瞬间摸清了眼下的处境,也不再多言,顺着剪秋的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参汤,原本惨白的脸色,终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绘春跌跌撞撞跑进内殿,鬓发都跑乱了,“剪秋姑姑!皇、皇上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剪秋闻言,手猛地一顿,随即迅速定了定神——眼下娘娘生产未稳,皇上突然驾临,既不能拦,也不能让皇上见着殿内血腥扰了圣心,更要及时禀明实情。她放下手中的空碗,对绘春沉声道:“你速去殿外回禀皇上,就说娘娘方才不慎摔倒,骤然小产,此刻太医与稳婆正全力照料,暂不便见驾,有任何消息,奴婢会第一时间去禀报。”
“是!”绘春应道,转身跑了出去。
剪秋回身看向床榻,见宜修正睁着眼望着自己,眼神虽仍虚弱,却清醒了些。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宜修冰凉的手,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娘娘,奴婢就在这儿陪着您,一刻也不离开。”宜修缓缓点头,指尖微微用力,攥住了剪秋的手。
一旁的刘婆婆见宜修喝了参汤、精神稍复,当即上前一步,语气郑重又急切:“皇后娘娘,您现在有了些力气,得抓紧时间准备生产了!待会儿您听奴婢的指挥,疼的时候顺着劲儿往下使,千万别硬扛,奴婢一定会竭力保娘娘哥皇子平安!”
章弥见状,立刻对身旁的太医们递了个眼色,沉声道:“内殿交给刘婆婆,咱们都退到外殿候着,随时听召,若娘娘有任何气息不稳的情况,即刻入内诊脉。”说罢,一行人轻手轻脚退出内殿,将殿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