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畏罪自缢”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紧绷感。私下里,各宫揣测更是没断过,说甄嬛看起来和善,其实为人刻薄,定是平日里苛责下人,才逼得小路子怀恨在心,借万寿节进行报复,流言像藤蔓似的悄悄蔓延,缠的承乾宫有些压抑。
翌日清晨,甄嬛正坐在窗前翻看医书,槿汐端着一碗新炖的冰糖雪梨过来,轻声道:“小主,这几日天气干燥,喝点梨汤润润喉。”
甄嬛放下书卷,接过白瓷碗,目光落在窗外的梅花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沉思:“小路子的事你怎么看?”
槿汐垂眸道:“宫里都说是他怀恨在心,故意生事,可依奴婢看,他一个小太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万寿节上动手脚?更何况……”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他前日还跟小厨房的人说,想攒些银子给宫外的老娘治病,怎么会突然自缢?”
甄嬛舀了一勺梨汤,温热的甜意滑入喉咙,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冽:“畏罪自缢,这就是让死无对证,华妃就可以随意泼脏水,华妃这盘局,打得好。”
“小主,”槿汐眉头微蹙,话锋一转,“奴婢还有一事不解:温宜公主过敏的胡桃仁,为何偏偏只有承乾宫去领过?这未免太过巧合。若说不是巧合……”她抬眼看向甄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甄嬛接过话头,语气已带了几分冷硬:“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承乾宫出了内鬼,而这内鬼,正是去领胡桃仁的人。”
“小主是说……”槿汐语气一顿,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可是她是小主的陪嫁丫鬟,自小跟着您。”
“应该是华妃那边许了她天大的好处,让她竟忘了自己的出处。”甄嬛指尖轻扣桌面,语气冰冷:“你让小允子多上点心,盯着她些,看看她最近有没有往那边走动。”
“是。”崔槿汐垂眸应道,悄然退下。
傍晚,小允子轻步进来回话:“小主,奴才今日见她往曹贵人的永和宫去了。”
甄嬛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沉了沉,问道:“她此刻在哪儿?”
“回小主,她已经回自己屋里了。”小允子躬身回话气。
甄嬛抬眸,语气多了几分果决:“你去叫她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
“嗻。”小允子躬身应着,蹑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浣碧进来:“小主叫奴婢,是有什么事?”
甄嬛抬眼语气平淡:“下午没见你人影,去了哪里?”
浣碧指尖下意识卷着帕角,目光游移着不敢对上她的眼:“也没去哪里,就在御花园里随便走走。”
甄嬛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顿,语气却平得像结了薄冰:“御花园?我倒不知,御花园的石子路,竟能通向永和宫去。”
浣碧身子猛地一颤,卷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她慌忙屈膝,声音里带了怯意:“小主……奴婢、奴婢只是路过……”
“路过?是路过时回禀我与皇上的闲话,还是安排好了了胡桃仁?”
浣碧喉头一哽,帕子在掌心绞得发皱:“小主……我……”
甄嬛眼帘微抬,目光落在她慌乱的脸上,语气淡得像落了层霜:“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长姐才是。”
浣碧闻言一怔,抬眼时眸中满是惊惶与不敢置信,声音都发了颤:“小主……长姐……您都知道了?”
“嗯。”甄嬛点头,语气缓了些,却仍带着沉敛,“入宫前一日,父亲都与我说了。正因如此,我才执意带你入宫。若在府里,凭你的身份,最多不过配个小厮,潦草一生。可在这宫里,长姐总能为你谋个正经出路。”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浣碧发白的脸,添了句叹息:“你母亲的名分,终究是入不了甄家宗庙的。这些年,父亲心里总存着份亏欠,我带你在身边,也算替他补补这份心。”
“长姐……”浣碧喉头哽咽,“噗通”一声跪下,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双手紧紧扶住甄嬛的膝头,泪水汹涌而出,“都是浣碧的错!长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甄嬛垂眸看着她颤抖的肩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曹琴默缠在一起?”
浣碧哭得抽噎不止,断断续续道:“前、前些日子是母亲的忌日……我不敢声张,只在御花园角落里偷偷烧了几张纸,偏被曹贵人撞见了……”
她攥着甄嬛的衣摆,指节泛白:“她拿这个要挟我,说若是不从,就去禀明皇上,说我在宫中行此阴私之事,是咒怨皇家……还说……还说事成之后,华妃娘娘娘家的表弟正缺一位侧福晋,她能替我周全……我一时糊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