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听得眉梢眼角都堆着笑,忙欠身谢恩:“谢皇后娘娘吉言,臣妾定好好安胎,不辜负娘娘的嘱咐。”话音刚落,殿外伺候的宫女便端着一碟新做的杏仁酥进来,轻声道:“皇后娘娘,这是您刚刚吩咐的杏仁酥。”
宜修目光落在那碟杏仁酥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头,笑意温和:“今日忽然馋杏仁酥,便让御膳房做了来。这杏仁酥用的是新晒的甜杏仁磨粉,味道很是不错,你也尝尝合不合口?”
话音刚落,身侧的剪秋已示意宫女端着瓷碟上前,稳稳停在余莺儿手边。余莺儿忙敛了敛衣襟,微微欠身,语气里满是承情的笑意:“谢皇后娘娘疼惜,臣妾正想着,也是许久没吃到这般精致的点心了。”说罢,她伸出纤长手指,轻轻捏起一块,放到嘴里面。
余莺儿小口咬下,酥皮在齿间化开,甜杏仁的香混着淡淡的黄油味,果然松脆不腻,只是咀嚼到最后,舌尖忽然触到一丝极淡的苦,快得像错觉。余莺儿愣了愣,抬眼便撞上宜修望过来的目光,那笑意依旧温和。
“如何?”宜修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
余莺儿只当那丝苦是错觉,并未放在心上,唇角依旧挂着笑,随口应道:“娘娘说的是,这杏仁酥味道果然绝佳,甜香又不腻。”说着,便将手中剩下的半块酥饼轻轻放回白瓷碟中,指尖刚离开,心口忽然猛地一沉,一股酸水毫无预兆地反上喉头,恶心感瞬间攥住了她,让她下意识地蹙紧眉,忙用帕子掩住了唇。
“莺儿怎么了?”果郡王闻声,忙收回落在甄嬛身上的目光,语气里满是担忧。
宜修见此,亦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关心道:“怎么了?是这杏仁酥不对胃口,还是身子哪里不适?”
余莺儿强压着喉间的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颤:“娘娘恕罪,许是方才……方才吃得急了些,扰了娘娘的兴致。”
“你怀着孕,总归要小心一些。”说着,便示意剪秋:“去,给余小主倒杯温水来,再传个太医过来瞧瞧,仔细些总是好的。”
“是。”剪秋躬身领命,轻步退下去请太医。
绘春则给余莺儿倒了一杯温水。
余莺儿勉强撑着身子,声音仍带着几分虚浮的颤意:“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无碍,倒让娘娘和王爷挂心了。”
“太医转眼就到,看过才好放心。”宜修温声说道。
“对,一会务必让太医仔细看看。”果郡王急声接话,语气里满是关心。
宜修话音刚落,眼角余光恰瞥见华妃正端着一碗杏仁露,低头用银勺轻轻舀起一勺,想要凑单唇边试一试温度,连忙转了话头,“说起来,温宜今日瞧着倒是格外乖巧。”
华妃闻言,送到嘴边的手一顿,缓缓放下银勺,语气里带着几分做母亲的柔和:“许是和昭华公主投缘。今日恰逢昭华公主满月,她倒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没闹脾气。”
“可不是有缘么。”宜修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掠过温宜恬静的小脸,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
“莺儿!”果郡王突然急声呼唤,话音未落,身旁的余莺儿已然身子一软,顺势往下倒去,果郡王眼疾手快扶住人,声音里满是慌乱:“莺儿!你醒醒!”
这一声惊呼将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皇上脸色骤然一沉,眸底翻涌着怒意,厉声吩咐:“快!速传太医!”
“皇上,”宜修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如常,“臣妾方才见余庶福晋面色不对,已让人去请章弥太医了,想来也快到了。”
皇上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死死锁在余莺儿身上。
一旁的齐妃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她指着余莺儿的裙摆,声音发颤,惊呼出声:“血……是血啊!”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暗红的血渍正从余莺儿月白色的裙裾下缓缓渗出,在明黄的锦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
“快!先抬去内殿!绘春——”
“奴婢在!”
“庶福晋方才进的吃食,分毫不许动,候着太医来仔细查验!”宜修声音冷得像冰,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是,奴婢省得!”绘春连忙应道。
果郡王哪里还耐得等旁人动手,当即俯身打横抱起余莺儿,大步流星便往偏殿奔去,衣袂带起一阵急风。
甄嬛立在原地看着,心头莫名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竟顺着脊背悄悄爬了上来。
剪秋引着章弥匆匆进来,刚至宜修面前便躬身回话,声音因疾走而微喘:“娘娘,章太医到了。”
宜修猛地抬眼,方才强压下的焦灼此刻全涌了上来,语气里是难得的急促:“快!章太医,你即刻去偏殿——庶福晋已然昏迷不醒了!”
“是,臣遵旨。”章弥不敢耽搁,忙躬身应下,手拎着药箱便要动身。
剪秋早已候在一旁,见状立刻上前半步,侧身引着章弥,脚步轻快地往偏殿方向去了。
“怎么次次都出状况!”皇上猛地一拍御案,龙涎香木的桌面被震得嗡嗡作响,“这回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盛怒的声音在殿内炸开,带着九五之尊不容置疑的威压。殿内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宜修连忙上前半步,敛衽屈膝,声音压得低柔,安抚道:“皇上息怒。章太医此刻还在偏殿里头仔细查验,眼下……实在还未有定论。”
说罢,她微微抬眼,见皇上胸口仍剧烈起伏,又补了一句,“臣妾已让剪秋在外头守着,一有结果,定第一时间来回禀皇上。您龙体为重,万不可因这未定之事,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