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崭新的一天。
裴逸在莱英哈特已经待了一段时日,早已深谙划水之道。
这节公开课,他只在前几分钟露了个面。
将课堂内容交代给得意门生蓝馨几人后,他便悄然离去,留下她们在台前讲授元素武装与元素化身的要领。
其实他本可以整堂课都不出现,提前布置给蓝馨她们完全足够。
之所以还保留这开场片刻的露面,无非是想让学员们知道——这确实是神策诡谋的课。
好吧,开个玩笑。
裴逸还不至于这样压榨自己的学生,要代课那也是等自己上累了再说。
蓝馨要是知道这句话,只会觉得裴逸有良心但不多。
虽然她也并不讨厌能帮到裴逸就是了,其他人也一样。
实际上,今天他是真的有事,才请蓝馨她们代课。
他接到了一封挑战书。
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偏偏对方来自其他大陆,据称还是某国的最强者。
这就让裴逸陷入了两难。
不接受?难免被其他国家看轻,连带着帝国也脸上无光。
接受?只打一个肯定不够,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挑战者闻风而来,毕竟这世界头铁的人也不少。
最主要的是,不好做得太过火。
不然几个毁天灭地的大招砸下去,或许真能震慑住不少人。
都怪那个世界联会。
虽然免费传送政策尚未施行,但已有不少富人为了抢先摸清帝国虚实,不惜自费传送而来。
其中不乏一些顶尖强者,他们骨子里的傲气,总驱使他们向强者发起挑战。
而裴逸作为帝国的牌面与支柱,不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不过强者也并非毫无头脑。
在摸不清裴逸真实实力的情况下,他们通常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枪打出头鸟,万一输了,面子和里子都挂不住。
而来自岩莽荒域的肌肉男们,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他们头脑简单、天性嗜战,简直是完美的诱饵。
于是在几位强者的煽风点火之下,某国最强的那位神称者,果然做了第一个挑战者。
这场比试并未公开,仅限于帝国高层、发起挑战者以及幕后推手知晓。
毕竟帝国是东道主,多少还是要顾及他国的颜面。
他们从未怀疑神策诡谋会输,只是不愿会议还没开始,别国神称者被暴打的消息就传得满城风雨。
那可能会导致某些国家拒绝与会,甚至影响整个会议的和谐氛围。
要打,那也得把各项条款签了再打。
那样的话,就算事后有国家拒绝,帝国也有理由发难。
————
不久后。
裴逸如约来到了比试场地。
那是一座凭借魔法开辟的异空间,辽阔得近乎有半个帝都大小。
空间内已有不少人在等候:帝国的高层,以及六位陌生的神称者。
“终于来了!你就是神策诡谋吧?废话少说——我是虎啸国最强之人,神称绝凶虎,将是击败你的那个人!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话音未落,帝国高层与另外几位神称迅速退开、拉开距离。
绝凶虎一脚踏碎大地,一掌击出音爆,悍然将裴逸轰向半空!
见面就开打吗?
飞在空中的裴逸只觉得对面不讲武德。
见一击得手,他信心暴涨,凭借变态的身体素质疾追而上,于高空中幻化出无数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发起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每一击都引发剧烈爆炸,一时之间天光炸裂、如多日并耀,灼目而炽热。
猛虎下山!
他身形猛然一躬,踏碎虚空,挟带滔天巨力冲向裴逸,一把将其摁入大地——
轰!!!
地动山摇,乱石崩云。
远处观战的五位神称也不由得暗暗感叹绝凶虎的骇人蛮力,同时,也对裴逸生出一丝失望。
“帝国的牌面……就这么被压着打?是他太弱,还是绝凶虎太强?”
“不对啊,纸面数据上他可是有独战三名神称的恐怖战绩的,绝凶虎再强,也不该压着他打。”
“所以说纸面实力终究不可全信。我打听来的消息,大多夸他智谋举世无双——这倒符合神策诡谋之称,也许他那一人战胜三神称……靠的是计谋?”
“很有可能,不过居然让这莽夫抢先击败帝国最强,倒是有点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届时我们再击败他就是了,反正之前套话,早就把他老底摸透了。”
与这边几乎认定裴逸败北的气氛不同,帝国高层们好整以暇,从容观战。
一位高官轻轻摇头:“这种程度的攻击,连给神策诡谋按摩都算不上。”
“呵,小国的最强也就如此了,”一名身姿高挑的女性官员语带讥讽:“就这也配挑战我国的支柱?不自量力。”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最引以为傲的智谋,这些神称,连让他费一点脑细胞的资格都没有。”
“倒也怪不得他们。”另一位高层淡定接话。
“全知之眼的直播记录只有通过全知之眼才能读取,任何外部手段都无法截取。”
“他们没看过影像,感受不到【神权】的威压,更未亲历无限剑制与阎王戏的恐怖……仅靠道听途说,自然无法理解神策诡谋的真正深度。”
烟尘渐散。
一位帝国高官嘴角扬起:
“看来差不多了……神策诡谋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
“接下来,只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烟尘缓缓沉降,破碎的大地中央,裴逸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凌乱。
他抬手轻轻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慵懒:
“打完了吗?”
绝凶虎瞳孔骤缩,对方居然在接了自己一套爆发后,还如此云淡风轻?
他脸上狂傲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怒吼一声,不信邪地再次爆发!
“虎王裂空爪!” 双爪挥出,十道撕裂空间的锐利劲风交错着袭向裴逸。
裴逸只是微微侧身,劲风便擦着他衣角掠过,在后方的空间壁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而他本人毫发无伤。
“震岳吼!” 绝凶虎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肉眼可见的音波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咆哮而出,足以震碎山岳。
裴逸被吼的掏了掏耳朵,他的身后山崩地裂。
一次,两次,三次!
绝凶虎状若疯虎,将毕生所学、引以为傲的各种强大战技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拳、脚、爪、吼,……攻击方式层出不穷,每一击都足以轻易撕裂大地,震散云海。
然而,要么就是落空,要么就是打在裴逸身上却毫发未伤。
他或是随意地侧身,或是轻抬手指,或是根本懒得动弹任由攻击打在身上。
那种轻松写意,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位国之最强者的狂怒进攻,而是在闲庭信步间拂去身边的尘埃。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缠绕绝凶虎的心脏。
恐惧,在他眼中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他所有的攻击,所有的力量,在对方面前都像个可笑的笑话!
这种深不见底的差距,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战栗!
“不可能!不可能!!” 极致的恐惧最终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狂怒,理智被彻底吞噬。
“我不信!接我最后一招!凶虎灭世崩!”
他全身肌肉骇人贲张,血色能量冲天而起。
幻化出一头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咆哮巨虎法相,携带着崩灭世界的决绝与疯狂,朝着裴逸猛扑而下!
这一击,抽空了他的一切!
面对这燃尽一切、毁天灭地的一击,裴逸只是斜眼看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摆出任何架势,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状,对着那咆哮而来的血色巨虎,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花哨炫目的光芒。
只有一道极致凝练、细如发丝的微光一闪而逝。
嗤——!
仿佛热刀切过牛油,那狰狞燃烧着生命之火的巨虎法相从中被无声无息地剖开,随即如同幻影般溃散消弭。
而那道微光去势不减,精准地掠过绝凶虎的胸膛。
绝凶虎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僵住,他脸上疯狂与绝望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眼神瞬间黯淡,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异空间,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远处,那五位原本还在评头论足的神称者,脸上的轻松与讥讽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惨白和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们亲眼目睹了绝凶虎如何拼尽一切,又如何被对方像拍苍蝇一样随手击溃!
那种轻描淡写带来的震撼,远比激烈的对攻更加恐怖!
裴逸解决完眼前的麻烦,目光懒洋洋地转向那五个明显是一伙、正处于震惊中的神称者,打了个哈欠:
“看了这么久,你们也是一起的吧?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他语气中的无奈和慵懒,仿佛不是在邀战一群强者,而是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家务事。
没等对方回答,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眉心,用一种更嫌麻烦的语气补充道:
“哦对了,或许还不止你们几个,这样吧,给你们五天时间。”
他抬起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周围。
“去告诉所有不服气、想挑战我的人,五天后,周末,帝国最坚固的异空间竞技场,我一次性全接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终于掠过一丝类似于总算能一劳永逸的微光。
这番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五位神称者的脸上!
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冲散了恐惧,怒火在他们眼中燃烧。
“神策诡谋!你太狂妄了!”一名女性神称者尖声道。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另一人低吼,周身能量开始不稳定地波动。
然而,尽管狠话放得响亮,却没有一个人真敢在此刻上前。
刚刚那轻描淡写却恐怖至极的一剑,以及绝凶虎毫无意义的拼死努力,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彻底清醒。
他既然敢放话让喊人,那他们……何必现在上去送死?
不如就顺水推舟!
面子?
在绝对的实力和可能到来的惨败面前,暂时可以放下。
只要五天后能赢回来,一切都能挽回!
为首的青袍神称者脸色铁青,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
“好!很好!裴逸,你够狂!五天后,竞技场,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我们走!”
他最后狠狠瞪了裴逸一眼,抱起昏迷的绝凶虎,与其他四人迅速撕裂空间离去。
裴逸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总算能清静几天了……”
他之所以选择五天后的周末,是因为那天是皇女的诞辰,他肯定会被邀请。
他倒是不讨厌宴会,他讨厌的是宴会上的人际交流,那是真费心神。
在皇女生日宴会上他又不能隐藏自己,肯定会有不少社会名流来找他攀交情。
所以与其两个麻烦都选择,不如排到一天,恰好把更麻烦的那一个挤掉,选择相对轻松的——吊打各国神称者。
帝国的高层们此时才微笑着围拢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自豪。
当他们听到神策诡谋把日期定在五天后,都相视一笑。
居然要在赛琳殿下的诞辰献上如此大礼吗?
真是有心了。
空间恢复寂静,仿佛之前的惊天战斗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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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的五位神称者,开始私底下默默寻找想要挑战神策诡谋的人。
他们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而且都发下规则之誓,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给无关人员。
他们真的太谨慎了,如果真的发生最坏的结果,也能留下一条退路。
毕竟只要不传出去,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样丢脸也不会丢到天下尽知。
至于赢了,那由他们自己宣扬出去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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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屋内。
六双眸子闪烁。
“那计划就定在5天后了,那天是皇女诞辰,定能引起轰动。”
“呵呵,第四天先略施小计调虎离山,第五天被调走的“虎”定然都已远离帝都。”
“届时,空虚的帝都......”
“呵呵呵。”
邪异的笑声回荡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