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的笑容和话语,温和而笃定,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那笑容映入雨霜月的眼帘,让她那颗沉入绝望深渊的心,没来由地一颤,连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都为之一滞。
即便是如此绝望的场景,听到他的话语,心中也总是不可避免的浮现出希望。
自己真的能回去吗?回到那个有朋友、有欢笑、有他......的家?
避难所中的人听到这句话,揪着的心渐渐放松,要问为什么。
因为英雄的脸上,不见悲愤,因为救世主的眼中,不见凝重。
只有孤月感到一阵恶寒,那个笑容让她有种灵魂上的战栗。
她不明白神策诡谋为何而笑,她也不懂,如此绝望的境地,他要如何翻盘。
只要雨霜月的灵魂还与自己纠缠在一起,他就不敢下手才对。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恐惧。
那副胜券在握的笑容,轻易洞穿了她的内心,让她感到心悸。
裴逸自己知道,他为何而笑。
他笑,是因为他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他在等的,是雨霜月自己的选择。
是她,能否凭借自己的意志,挣脱过去的枷锁,战胜心中的恶魔。
他承受孤月的攻击,任由鲜血洒落,是在为雨霜月争取时间。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完成灵魂的蜕变。
为了让她,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客体,成长为一个能够主动选择的独立灵魂。
现在,她做到了。
她不再麻木,不再空洞。
她学会了爱,学会了守护,学会了反抗。
这,才是裴逸真正想要看到的。
至于斩杀孤月……
辉组织以为,他们给他出了一道无解的题。
一个与学生灵魂深度绑定的“源”,杀,还是不杀?
这是一个残忍的电车难题。
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裴逸,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按出题人思路解题的人。
当棋盘上的规则,对你不利时,该怎么做?
答案很简单。
掀了它。
一剑斩杀孤月,确实会伤到雨霜月。
因为她们的灵魂,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颜料,被强行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哪怕雨霜月此刻意志变强,让这两种颜色开始有了些微的区别,但强行斩断其中一股,另一股也必然会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
所以,不能用斩的。
要用解的。
孤月的存在,很特殊。
她并非一个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独立生命。
她是被魔镜的【记录】与【映照】规则,从虚无的历史数据中,强行复现出来的规则产物。
她的根,不在于这具身体,而在于那个特异点。
特异点,就是滋养她这朵恶之花的土壤。
只要土壤还在,她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与雨霜月纠缠不休。
那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只要将整个特异点,连同其中所有扭曲的规则,一剑斩灭。
让帝都这片区域,暂时变成一片“规则的真空”。
失去了规则的支撑,失去了存在的“根”。
孤月这个规则的产物,自然就会像幻象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
到那时,雨霜月便能趁机,将被孤月占据的那部分灵魂,重新夺回。
而他,只需要在孤月消散之后,魔镜重启【映照】规则之前,将魔镜本身彻底斩碎,便能永绝后患。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却近乎痴人说梦。
因为特异点的本质,是【源】对世界规则的侵蚀。
而世界的本能,会用其自身庞大而复杂的规则体系,在特异点的边缘,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堤坝,来延缓侵蚀的速度。
这道堤坝,由多种世界本源规则交织而成,它的存在,让特异点的边界变得无限接近,却永不可达。
这也是为什么【源】明明对世界规则有着特攻,却无法让特异点迅速扩张的原因之一。
想要一剑斩开特异点,就意味着,要同时斩开世界本身的重重规则壁垒,还要斩开特异点内部那同样浩如烟海的扭曲规则。
这是难以想象的伟业,是的天马行空般的幻想,是不可置信的奇迹。
但,裴逸认为,自己能做到。
其他人也这么相信着,毕竟在他们看来,【神策诡谋】代表的就是奇迹本身。
风云变动。
裴逸整个人的气息,变了。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锋利与专注在他身上浮现。
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神剑,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足以斩断星河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