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考核的结束,陈枭明显是断档的第一,紧跟其后的楚河与林七也是不错的苗子。
雷烈没在废话,转身走出地牢。
陈枭、楚河、林七跟上,脚步声在死寂里格外响。
几人跟着雷烈来到后院,进入放置鉴妖石的房间。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头,表面光滑,隐隐流转着暗沉的光。
“手,按上去。”
雷烈声音硬邦邦的,堵在门口,眼神像刀子刮过三人。
“别磨蹭。”
陈枭第一个上前,手掌直接拍在冰冷的黑石上,石头毫无反应。
接着楚河按上,石头沉寂。
林七指尖轻触石面,依旧死寂。
雷烈紧盯着石头,见始终没动静,紧绷的下颌线才松了一分。
“行。身份没问题”
他侧身让开。
“跟我领家伙。”
走出石室,光线变亮。
雷烈领着三人穿过几重戒备森严的院落,青石铺就的甬道笔直延伸,两侧高墙耸立,投下深沉的阴影。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气势沉凝的建筑前。
整座建筑由厚重的青条石垒砌而成,门楣高阔,一扇包着厚厚铜钉,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巨大铁门紧闭着,只在侧旁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厚重小门。
门前左右,各立着一名身披玄甲,按刀而立的守卫,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靠近的一切。
门楣之上,悬着一块尺许见方的乌木牌匾,上面两个遒劲却已略显斑驳褪色的古篆大字——库房。
“老钱,来三个新丁的份例。”
雷烈冲着那扇厚重的小门内吼了一嗓子。
“催命啊?雷大疤瘌。”
一个头发灰白夹杂,穿着褪色镇魔司旧衣的中年人慢悠悠晃出来,眼袋微肿,脸上带着几分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和些许不耐烦。
他慢吞吞打量了陈枭三人一眼,尤其在那身破夹袄上停了停,没说什么,转身进去。
很快,老钱抱出三套折叠整齐的玄黑色劲装,三把带鞘的制式直刀,三块铁铸的腰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
“衣服,刀,腰牌。”
老钱把东西塞给三人。
“袋子里是安家银,十两。头三个月月俸三两,之后看本事升职加钱。”
他指了指旁边墙上贴的一张发黄的纸。
“自己看规矩。”
楚河已经利索地套上了新衣,玄黑色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抚摸着冰冷的刀鞘,看向雷烈。
“雷总旗,入了司,具体职司如何分派?”
雷烈抱着胳膊:“老子是总旗,现在也是铜牌斩妖卫,分管这平山县县城一摊子”
“上面还有百户,千户,坐镇一京九州的十大镇抚使”
“再往上的五大指挥使,司尊大人就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可以议论的了”
雷烈声音都带着敬意和仰慕。
“下面设小旗、斩妖卫,至于你们仨。”
他指了指三人
“现在就是铁牌斩妖卫,最底下的。跟着小队出外勤,清剿不入流的妖物邪祟,巡街,看场子,什么都干。”
“也可以接任务,斩妖,除邪修,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有命活下来,攒够功勋,升小旗,带几个人。再往上,看造化。”
他顿了顿。
“司里规矩就一条:令行禁止,敢抗命,敢通妖,老子亲手剁了喂狗。”
“雷总旗,铁牌、铜牌斩妖卫是什么?”
陈枭听者雷烈话语中提到的这个铁牌、铜牌,很明显和职业架构没关系。
“这是只关乎你斩妖的证明,斩妖卫分为金银铜铁四级,根据斩妖的数量和质量而晋升,不与职级挂钩”
“就说我当时晋升铜牌斩妖卫,晋升的条件就是斩杀一只化形境妖魔加一百只凝煞境妖魔,那时候我刚入蹈海境”
雷烈眼含傲气,话头一转。
“这些不是你们新丁该了解的,说太多,你们一时也记不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藏书阁一楼就有这些东西。”
“那功勋能换什么?”
林七突然开口,声音清冷。
“换命的东西!”
雷烈没有丝毫的不耐。
“更好的兵器,甲胄,丹药,功法,还有银子。想活长点,就多杀妖,多攒功勋。”
“明白了。”林七点点头,不再问。
“跟我来录档。”雷烈沉声道,转身大步走向库房旁边一座相对独立,规制严谨的建筑。
这建筑虽不比库房庞大森严,却也透着官家气象。
青砖灰瓦,檐角如刀,门前两阶石阶打磨得光滑。
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竖匾,上书三个方正有力的楷体大字——录档司。
门扇是厚重的硬木,漆成深沉的玄色,敞开着,透出里面略显幽深的光线。
雷烈当先踏入,陈枭三人紧随其后。
屋内空间开阔,挑高充足。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墨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木料混合的气息。
最显眼的是靠墙立着一排排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巨大乌木架格,上面密密麻麻堆叠着无数卷宗册簿,像一片片厚重的黑色砖墙,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经年累月积累的案牍之重。
几张稍小的案几沿墙摆放,几个穿着制式布袍的低阶文书正在伏案抄写或整理卷宗,室内一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显得肃穆而忙碌。
屋子中央,背对着大门,摆着一张格外宽大、带有挡板、擦拭得锃亮的黑漆长案,这显然是主事之位。
案后,端坐着一个约莫四十许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颜色略深的藏青布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束在头顶。
面容清癯,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息。
他面前同样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册子,旁边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砚台和一摞待处理的卷宗。
在中年主事侧后方稍矮一些的案几后,坐着一名年轻的文书,约二十出头,穿着浅青色的布袍,正低头专注地誊写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中年主事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扫过雷烈和他身后的三名少年。
他的眼神在陈枭那身破旧夹袄上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未流露出异色,随即转向雷烈,微微颔首,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感。
“雷总旗,新入档的?”
“嗯,三个。”雷烈言简意赅地应道,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显然对这流程很熟悉。
中年主事点点头,目光落回面前的册子,又抬眼看向楚河三人,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录档司。
“名,籍贯,年岁,有无师承。” 他身后的年轻文书立刻搁下笔,拿起另一本新册子,蘸好墨,准备记录。
“楚河,平山楚家,十六,家传。”楚河道。
中年主事身后的年轻文书笔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楚河,又看向主事。
中年主事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楚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继续问道:“楚家?楚元海是你什么人?”
语气并无波澜,仿佛只是例行确认。
“家父。”楚河平静回答。
中年主事“嗯”了一声,不再追问,示意年轻文书记录。
年轻文书立刻低头,在册子上刷刷写下。
旁边雷烈抱着胳膊,没什么意外表情。
“林七,无籍,十四,无师承。”林七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中年主事微微蹙眉:“无籍?祖籍何处?父母名讳?”他的问题很直接。
“不知。”林七答得干脆。
中年主事抬头,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过林七的脸庞和衣着,似乎在评估什么,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雷烈。
雷烈依旧面无表情,只吐了两个字:“照实记。”
“是。”中年主事应了一声,对年轻文书道:“记,林七,无籍,年十四,无师承。”
“陈枭,靠山村,十五,无师承。”陈枭道。
年轻文书记下,中年主事推了推并无镜片的鼻梁位置(习惯性动作),看向陈枭。
“修为几何?方便配发差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看向几人。
“开碑境初阶。”楚河道。
“开碑境初阶。”林七道。
年轻文书记录着。
轮到陈枭,他顿了顿:“没修炼过,境界不清楚”
录档司内瞬间安静下来,年轻文书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陈枭。
旁边几个抄写的低阶文书也下意识地停下了笔,目光或明或暗地投了过来。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气死风灯里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中年主事的眉头瞬间锁紧,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陈枭身上,带着强烈的探究和难以置信。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修炼?什么意思?”他重复了一遍,仿佛要确认自己没听错。
雷烈也猛地扭头盯着陈枭,刀疤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谜团:“小子,你再说一遍?”
“字面意思。”陈枭语气平淡,迎着两人的目光,“没练过功,不懂那些境界。”
中年主事吸了口气,显然也被这回答噎住了。
他从业多年,录入的新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开碑到搬山甚至偶尔有蹈海境的天才少年都见过,但“没修炼过”还能通过黑牢考核站在这里的,闻所未闻。
他下意识地看向雷烈,眼神里带着询问。
雷烈像是从牙缝里挤话,声音带着点烦躁和对眼前这个怪胎的无奈:“黑石镇张猛报上来的,说他一天宰了两头食心狐?”
陈枭点头:“嗯,靠力气捅死的,还有爷爷教的一些假把式。”
中年主事:“……”
雷烈沉默了几息,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中年主事道:
“行了,老李,别琢磨了,这小子邪性得很。记上,陈枭,修为…未入品!”
“未入品”三个字他说得特别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中年主事(老李)深深看了陈枭一眼,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脑子里,然后才转向年轻文书,语气恢复平板,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记,陈枭,籍贯靠山村,年十五,无师承,修为…未入品。”
年轻文书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在册子上艰难地写下“未入品”三个字,墨迹似乎都比其他地方深了些。
出了文书处,楚河落后一步,与陈枭并肩。
“陈兄,”他低声道,带着一丝探究,“真未习武?”
“真没。”陈枭实话实说,他现在还真没修炼过,只不过是混沌心改造的身体太过离谱。
“力气是捡来的。”
楚河嘴角抽了抽,显然不信,但没再追问,他话锋一转。
“既入此门,境界划分总需知晓。”
“武道之始,为开碑境。练出气感,吸收天地玄炁,淬炼筋骨,使气血奔涌,拳脚上劲,可开碑裂石。”
“之后是搬山境,力能搬山,气血凝汞,初具罡气…”
他语速不快,将所知的前几境——开碑、搬山、蹈海、通玄——大致讲了一遍。
“雷总旗应是蹈海境巅峰,身法如踏浪,真气初生。”
楚河最后补充道,“更高深的,我也不甚清楚。”
陈枭默默听着。原来自己这身力气和速度,按他们说法,至少也摸到开碑巅峰甚至搬山的边了?
全靠系统硬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加点的扎实基础岂是别人苦修能达到的。
“感谢楚兄解惑,待事忙完,可否赏脸喝一杯”
陈枭觉得楚河也是可为朋友之人,诚挚的发出邀请
“小事一桩,陈兄不必如此破费,今晚我亦有事,还请陈兄见谅”楚河笑了笑。
林七对陈、楚二人的对话似乎毫无兴趣,保持着距离站在不远处。
“雷总旗,方百户大人召见所有总旗去议事堂汇合”
一名斩妖卫小跑着来到库房,对雷烈说道。
雷烈招呼来一名斩妖卫,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去了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