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沼泽的硝烟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怨气消散后的疲惫气息。聂明玦带着修士们上山时,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咳血的旧伤还未好转。他看到魏无羡几人,紧绷的脸色稍缓:“你们没事就好。”
聂怀桑连忙上前扶住他:“大哥,我就说魏兄他们肯定能化险为夷吧。”他转头看向魏无羡,眼神里带着好奇,“薛洋真的……”
“炸成灰了。”魏无羡摊摊手,语气却轻松不起来,“但阴虎符碎片也跟着没了踪迹,说不定被怨气卷到哪里去了。”
聂明玦皱眉:“碎片若落入金光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他如今正四处散布谣言,说你们用邪术屠了沼泽的修士,再过几日,怕是真要召集百家围剿乱葬岗了。”
温情抱着苏醒的阿苑,闻言脸色发白:“我们明明是受害者……”
“在金光善眼里,真相不重要,有用才重要。”聂明玦沉声道,“他要的是除掉你们这几个知情人,顺便把温氏余孽一网打尽,好坐稳修真界第一人的位置。”
蓝忘机忽然开口:“聂宗主打算如何应对?”
聂明玦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已让人去通知蓝宗主和江宗主,三日之后在清河聂氏召开清谈会,当众揭穿金光善的真面目。在此之前,你们先随我回聂氏避一避,乱葬岗不宜久留。”
魏无羡挑眉:“江澄?他会来吗?”自莲花坞事后,江澄对他始终冷淡,甚至带着几分敌意,未必愿意蹚这趟浑水。
聂明玦冷哼一声:“他必须来。金光善当年能勾结温若寒,江氏也是受害者,他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正说着,阿苑忽然拉了拉温情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我刚才在梦里……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手里拿着块红色的东西,在跟薛洋说话。”
“戴面具的人?”魏无羡心头一动,“什么样的面具?”
阿苑歪着头想了想:“是银色的,上面有花纹,看起来冷冰冰的。”
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银色面具,这让他们想起了一个本该消失的人——当年被围剿于不夜天的温氏余孽,或是……另有其人?
“看来薛洋背后,果然还有人。”聂明玦沉声道,“这就更不能让金光善得逞了。”
众人收拾行装,准备随聂明玦下山。温宁望着温逐流的新坟,迟迟不肯挪动脚步,温情拍了拍他的肩:“走吧,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不安心。”
下山的路上,阿苑趴在魏无羡背上,忽然指着远处的山头:“羡哥哥,那里有只黑色的鸟,一直跟着我们。”
魏无羡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乌鸦盘旋在天际,羽毛黑得发亮,却不像是他之前召唤的那几只。他心中一动,吹了声口哨,那乌鸦却只是盘旋,并未靠近,随后振翅飞向了云梦的方向。
“是江氏的信使?”聂怀桑猜测道。
魏无羡摇摇头:“江澄的信使从不养乌鸦。”他总觉得那乌鸦的眼神有些诡异,像是在监视。
行至山脚,聂氏的马车早已等候。刚要上车,却见一辆熟悉的白色马车驶来,停在不远处。蓝曦臣从车上下来,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忘机,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忘机上前:“兄长。”
蓝曦臣叹了口气:“我刚从金麟台出来,金光善已经以‘私藏邪物、残害同道’为由,下令通缉你们了。我虽极力反对,却……”
“蓝宗主不必为难。”魏无羡笑道,“我们正要去清河避避风头,顺便参加清谈会。”
蓝曦臣看向聂明玦,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聂宗主愿意主持公道,曦臣感激不尽。只是……”他话锋一转,看向蓝忘机,“忘机,你随我回云深不知处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牵连其中。”
蓝忘机毫不犹豫:“我与魏婴同去。”
蓝曦臣一怔,随即苦笑:“罢了,你向来如此。”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魏无羡,“这是姑苏的通行玉佩,若遇阻碍,或许能用得上。清谈会我会准时参加,在此之前,你们务必小心。”
马车驶离时,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蓝曦臣仍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方向,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蓝宗主也是身不由己。”聂怀桑叹道,“金麟台如今势大,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魏无羡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没说话。他总觉得蓝曦臣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夜幕降临时,马车在一处驿站歇息。聂明玦与蓝忘机去安排警戒,温宁带着阿苑睡下,魏无羡却辗转难眠,索性到院子里透气。
月光下,聂怀桑正蹲在墙角摆弄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在修复一张破损的符篆。
“这是……从沼泽傀儡身上捡的?”魏无羡好奇道。
聂怀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胶水粘合:“我总觉得这符牌的纹路眼熟,像是……我家旧书房里一本禁书上的图案。”
“禁书?”
“是啊,”聂怀桑挠挠头,“那本书讲的是‘以魂养器’的邪术,我爹当年特意锁起来的,说练了会走火入魔。不过我只偷偷翻了几页,记不太清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符牌角落的一个小印记:“你看这个!这不是薛洋的记号,倒像是……金麟台的暗纹!”
魏无羡凑近一看,那印记极其微小,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确实与金氏常用的暗纹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这些傀儡,是金光善让薛洋做的?”
聂怀桑打了个寒颤:“不然呢?薛洋哪来这么多各家修士的尸身?而且这符牌工艺精细,一看就是金麟台工匠的手法。我大哥说金光善和温若寒勾结,说不定早就开始研究这些邪术了……”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魏无羡与聂怀桑同时起身,只见一个聂氏修士倒在门口,胸口插着一支箭,箭羽上赫然印着金星雪浪纹!
“金麟台的人追来了?”聂怀桑吓得躲到魏无羡身后。
魏无羡却皱眉:“不对,这箭法太糙,不像是金氏暗卫的手法。”他捡起地上的箭,忽然发现箭杆上缠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阴虎符碎片在我手上,想拿回去,来云梦芦苇荡。”
没有署名,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挑衅。
魏无羡瞳孔骤缩:“这不是薛洋的字……”
蓝忘机与聂明玦闻声赶来,看到纸条后,脸色皆是一变。
“是圈套。”蓝忘机沉声道,“对方明知我们警惕,却还敢指名道姓,必然有所依仗。”
聂明玦握紧拳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碎片落入他手。云梦……看来必须去一趟了。”
魏无羡望着云梦的方向,心中疑云密布。戴面具的人,金麟台的暗纹,神秘的纸条……这一切像是一张新的网,正朝着他们缓缓收紧。而网的另一端,究竟是谁在操控?
夜色渐深,驿站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魏无羡握紧陈情笛,指尖冰凉——他有种预感,云梦之行,恐怕比沼泽的凶险,还要棘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