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皱着眉头,喝下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之后,他才小心地对张宁说道:
“小宁,我知道你跟着咱大哥挣钱了。可就算挣再多,这钱也不是这个用法吧。我一个月的工资才能买这酒几瓶?”
“小洛,今天我比任何时候都高兴。你知道今天我分到多少钱吗?”张宁没有理会丈夫的话茬,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说着。
“多少?能有大几百?”苏洛壮了壮胆气,大胆地报了个数。
自打张宁和自己的大哥合伙之后,苏洛还真没问过店里的情况。他想着自己的大哥单干的时候,一个月几百块钱不算多大的事儿,现在不得更多,于是他大胆地猜测了一下。
“大几百?我们第一个月,我就分了一千二。你也太小瞧大哥了。”张宁对丈夫的保守有些不屑。
“多少?第一个月就一千二?……这么说,你们店里第一个月就挣了两千块钱?”
“可不。小洛,你猜猜我这个月分了多少钱?我本来不想要六成的,可是大哥就是不同意。我也只好拿着了。你猜吧,这个月我分了多少钱。”
“呃……”苏洛不敢猜了。
“四千,整整四千!”张宁压着嗓门叫嚷着。她很是兴奋。
苏洛彻底麻了。他此刻感觉重型机械厂的工作,也不是那么香了。
“小洛,我今天高兴,咱们大醉一些,好不好?”张宁此时又举起了酒杯,看向苏洛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春色。
“好,好,咱们高兴,喝。”,苏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酒杯的时候,他喃喃道,“我哥,我哥一定累坏了。他得打多少家具,才能挣来这么多钱。”
苏洛最后的声音太小,张宁根本就没听到。亦或是她现在太兴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丈夫在说什么。
几杯酒下肚,张宁从包里掏出钱来,摆在桌上,她一张张地数着。苏洛傻乎乎地看着。他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的钱呀。
数到最后,张宁满意了,放进柜子之前,她停下脚步想了想,又数出来一小沓钱,把剩余的存放了起来。
“小洛,礼拜天你回趟咱妈家,这些钱你给咱妈。要是咱妈不收,你就说一半是咱孝敬她的,一半儿是大林子的生活费。”
“这是多少?”苏洛此时的心里,对妻子更加敬重了。她挣了钱之后,能想起来孝顺婆婆,这样的女人就该敬重。
“一千。以后每个月分账之后,我就把比大哥多出来的钱分出来。你全都给妈送去。剩下的钱咱们都存着。我听大哥的意思,将来还要把买卖做得更大,我想那时候拿出来当本钱,咱们不能总占大哥的便宜。你的工资就别留着了,全都当咱家的生活费。咱们得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还要挣更多的钱。”
谈到未来,张宁更加兴奋。仿佛钱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欸,谢谢你小宁。”苏洛傻傻地答应着。
“傻样……”
苏淮这是没在场,如果他听到张宁今天这话,他一定也呆麻。
张宁,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呀。你跟着我的时候,我要给弟弟妹妹一些钱,我要帮我哥我姐的时候,你就一百个不乐意。怎么你嫁给苏洛之后,就这么大方了?
————
八月十七,苏淮带着张蕊来到陈钢家里。两家人约好的,每年这个日子都要聚上一聚。
在陈钢的家宴上,苏淮再次见到了胡磊。
“大淮,今天给你一个大惊喜。”胡磊见面就说。
“大惊喜?莫非让你研究的机器做出来了?”苏淮猜想,除了这事儿,就没有别的了。
“你这人太没意思了。想给你一个意外都不行。回头少喝点,吃过饭跟我去拉机器。”
“得嘞,谢谢磊哥。多少……”
“打住。先吃饭。”胡磊叫停了苏淮的问价。
————
历时半年,胡磊还真研究出来了苏淮想要的东西。虽说一开始是苏淮提供了创意和草图,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苏淮只是讲了一个大概。而这里面机械的结构和电路的设计,都需要胡磊在一张空白纸上凭空创造出来的。
苏淮抚摸着这纯人工手搓出来的机械,心里很是感慨。中国的工人老大哥真是太强了。可惜……
“磊哥,你看我给多少钱合适?”
“钱?什么钱?咱哥俩不聊这个。”胡磊今天喝得稍微有点多,他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炫耀的笑容,身体却在不停地摇晃。
“别介。磊哥,人家帮咱加工的老师傅,不就图多挣两个钱嘛。这样吧,我给你两千,你自己看着安排,怎么样?”
“多少?两千?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钱?你不会抢劫了吧。不对,这年头谁能有这么多钱,也就是银行。坏了,你小子不会抢银行了吧。”
“说什么呢。你看我是那种乱纪违法的人嘛。”苏淮瞪了胡磊一眼。以后坚决不能让这孙子喝酒。
“两千太多了,你给……你给四百块钱就够。连工加料,也就这么多吧。我这还是往高里给的。”
“那行,我给你一千。不过这机器今天我就得拉走,明天再给你送钱过来。”
“拉走拉走……赶紧拉走……”胡磊摇晃着连连挥手撵人。
————
过了重阳节,地里的庄稼活越来越少,附近的农民进城找活的人越来越多。
牛家两兄弟,趁着这个时候,又来到了“小南河”家具店。
等他们看到苏淮用机械破木头、刨木头时,感觉天都塌了。
弟兄俩看了一小会儿,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要走。
正在此时,苏淮刚刨好一张板子。看这哥俩的动静,大声喊着他们,“哎,我说你们哥俩干嘛去?”
牛三春听到苏淮相问,他停下脚步,苦着脸对苏淮说道:“苏大哥,你……你现在有那铁家伙了,破起板子来又快又好。我觉得……我觉得你就用不着我们了。”
“怪不得姓牛,干起事来就是牛劲大。都给我留下。我可是这个店管事的,还能真让我亲自上手干这些笨活?去,把你们的东西放小屋里,收拾好你们的狗窝之后,过来我教你们用机器。”
“苏大哥,你还愿意用我们?”牛四春瞪大了他的眼珠子。
“我不用你们还会留你们?赶紧的。教完你们,我还有事要出去呢。”
“唉、唉、唉……”牛家弟兄俩连滚带爬地往小屋跑去。
苏淮足足一天,才教会牛家弟兄俩使用机器,他想疯。
去特么的,本来还想让他们学点手艺,给自己当个助手,在店后面摆摆样子。就特么这个笨样,等教会他们,自己还不得累死。
怪不得他们祖传的手艺,到他们这一辈就失传了,该。
不过这两个人到底是有些底子的,会用了机器之后,第二天就跟苏淮学会了把木板破成棍儿……
苏淮足足用了一个礼拜,才教会两个傻小子粗加工。也就是照着图样,按着尺寸,粗加工出来木工件儿。
苏淮苦笑了一番,觉得应个门面也差不多了,于是彻底放手。
————
苏淮现在的小日子不要太舒服,他天天早晚各去店里转上一圈。其它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再过问。
他总也不能闲着吧,于是就四处闲逛,想寻找个能当仓库的好地方。
这天,他来到了海城百货大楼的附近。站在原地,看向这四周的建筑,心中颇为感慨。
中山路,这里以前是海城的商业中心,现在也是海城的商业中心,将来更是海城的商业中心。
这里的建筑,以前属于资本,现在属于人民,将来还是属于资本。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