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武场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沐暃和清哲坐在石凳上，目光紧紧锁在高台上，连眨眼都觉得是浪费。周厉与吴奎的身影在黑石台面上快速移动，兵刃相击的脆响、星力碰撞的轰鸣、观众的呐喊助威，交织成一曲激烈的战歌，在空气中震荡不休。
周厉的左臂已经被鲜血浸透，藏青色的劲装黏在皮肤上，每一次挥剑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剑招也变得更加狠辣。他不再追求防守，每一剑都直指吴奎的要害，显然是想以命搏命，速战速决。
“青锋·断水！”
他低喝一声，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淡青色的星力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剑幕，朝着吴奎笼罩过去。这一剑看似柔和，却暗藏杀机，剑幕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切割开来，发出“滋滋”的轻响。
吴奎的呼吸也早已紊乱，肩膀的伤口让他左臂的力道减弱了不少，但他的眼神依旧凶狠。见剑幕袭来，他不退反进，右手弯刃猛地插入地面，左手短刃在身前快速挥舞，暗红色的星力凝聚成一道旋转的刃轮：“月牙·绞杀！”
刃轮与剑幕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星力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落在黑石台面上，灼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周厉的剑幕被刃轮绞得层层碎裂，吴奎的刃轮也在剑幕的冲击下转速渐缓，最终双双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各退五步，皆是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招，几乎耗尽了他们残存的星力。
“咳咳……”周厉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中带着一丝血丝，显然内脏受到了震荡。
吴奎也不好受，他捂着肩膀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台下的观众却更加兴奋了，呐喊声几乎要掀翻斗武场的屋顶：
“加油啊！”
“别停！继续打！”
“谁赢了我请谁喝酒！”
沐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两人已经到了极限，下一招，很可能就会分出胜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但他却浑然不觉。
清哲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小手紧紧抓着沐暃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了。
高台上，周厉和吴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支撑太久，必须拿出最后的底牌。
周厉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星力全部凝聚于剑尖，剑身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淡青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眼。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剑。
吴奎也咬了咬牙，将短刃扔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弯刃，暗红色的星力如同潮水般涌入刃身，让弯刃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他的身体因为星力的剧烈运转而微微颤抖，嘴角却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
“这是……”沐暃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这两人都在燃烧自己的星力，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做法，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但事后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他们要拼命了！”旁边的观众惊呼道。
周厉率先动了。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朝着吴奎冲去，长剑直指他的心脏，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的杀意。
“青锋·绝杀！”
吴奎也同时动了。他双脚猛地一跺，黑石台面被他踩出两个浅坑，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迎着周厉冲了上去。手中的弯刃被他挥舞得如同风车，暗红色的星力形成一道巨大的月牙，朝着周厉劈去。
“月牙·破灭！”
两道身影在高台中央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嗤”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台下的观众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沐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只见周厉的长剑刺穿了吴奎的左肩，青锋剑上的星力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吴奎的弯刃，则劈在了周厉的右胸上，暗红色的星力如同毒藤般蔓延开来，腐蚀着他的血肉，让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动。
吴奎看着刺穿自己肩膀的长剑，又看了看周厉胸前的弯刃，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血腥味：“你输了……我的星力……有毒……”
周厉也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摇了摇头：“你也……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吴奎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弯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最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周厉看着他倒下，紧绷的身体也再也支撑不住，长剑脱手而出，他捂着流血的胸口，缓缓跪倒在地上，随后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高台上，只剩下两具倒下的身影，和满地的鲜血。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几秒，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议论声：
“赢了！周厉赢了！”
“太精彩了！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快叫郎中！他们快不行了！”
裁判连忙带着几个医护人员跑上高台，将周厉和吴奎抬了下去，紧急救治。
沐暃坐在石凳上，久久没有说话。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周厉的决绝，吴奎的疯狂，还有那燃烧星力的最后一击，都深深震撼着他。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强者，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更要有敢于拼命的勇气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比起他们，自己昨天面对赵丰慧时，那份紧张和犹豫，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沐暃，他们……他们没事吧？”清哲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眼眶红红的。
沐暃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的，医护人员会救他们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场战斗，让他看到了武者的血性，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该回去了。”沐暃站起身，目光再次望向高台。那里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暗红色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嗯。”清哲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斗武场，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却让他们有些不适应。街上的喧嚣与斗武场里的紧张截然不同，让他们仿佛从一个世界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刚才那两个人，好厉害啊。”清哲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他们的星力好强，招式也好可怕。”
“嗯。”沐暃点了点头，“他们对星力的运用，还有战斗的经验，都值得我们学习。”
他想起周厉的剑法，每一招都简洁有效，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想起吴奎的身法，灵活多变，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这些，都是他需要努力的方向。
“沐暃，你以后也会变得像他们那么厉害吗？”清哲仰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沐暃低头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会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他知道，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会遇到很多挫折和危险，但他不会退缩。为了清哲的星启石，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不辜负那些期待的目光，他必须变得更强。
两人一路沉默着，朝着迎客楼的方向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回到迎客楼，上了二楼，走到套房门口，沐暃刚想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虞缨清冷的声音：“你们还知道回来？”
沐暃和清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虚。他们推门进去，只见清虞缨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衬衫，雪白的长袜包裹着玉腿，十指染着鲜红的指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姐……”清哲的声音有些发怯。
沐暃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姐，我们去斗武场看比赛了。”
清虞缨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沐暃的伤口上，眉头微微蹙起：“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乱动？”
“已经好多了，没乱动。”沐暃连忙说道。
清虞缨哼了一声，没再追究，只是说道：“回来了就好，我买了些吃的，快过来吃吧。”
她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桌上的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热气腾腾的米饭。
沐暃和清哲这才感觉到饿了，连忙走过去坐下，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还有清虞缨身上淡淡的脂粉味，温馨而宁静。刚才在斗武场的紧张和震撼，仿佛都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渐渐消散了。
沐暃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清虞缨。她今天化了妆，染了指甲，显得格外明艳动人，与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清虞缨，其实也很温柔。
而清虞缨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