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木屋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里面浮动着细微的尘埃。这是沐暃昏迷后的第五天,也是苏凌水守在他身边的第五个清晨。
桌上的药碗换了一轮又一轮,里面的药汁从深褐色变成浅金色,最后换成了清润的米粥。苏凌水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去学院的药堂取药,回来后仔细熬煮,用小勺一点点喂进沐暃嘴里。他的嘴唇依旧有些干裂,她便用沾了温水的棉布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的瓷器。
木屋的角落里,堆着她从后山采来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会按照药堂长老的嘱咐,将草药捣碎,调成浅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沐暃手臂的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肤时,他的眉头会微微颤动,像是感受到了清凉的慰藉,苏凌水便会放轻动作,指尖在伤口周围轻轻打圈,直到药膏完全吸收。
白天的时候,她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功法注解,轻声念给沐暃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与窗外的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宁静的歌谣。念累了,她便会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模样,目光里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夜幕降临时,她会在床边铺一张简单的褥子,和衣躺下。夜里总能听到沐暃细微的呓语,有时是喊着“劈山”,有时是念着“定川”,她便会起身,替他掖好被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五天的时光,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照料中缓缓流淌。木屋外的桃花开了又谢,落在窗台上,铺了薄薄一层粉色的花瓣,苏凌水会细心地将它们扫去,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安宁。
第五天的午后,阳光格外温暖,透过窗棂,在沐暃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蝶翼即将展开。
起初只是极细微的动作,接着,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一条缝隙。朦胧的光线涌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瞳孔在光亮中慢慢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木屋顶,梁上挂着的干草药随风轻轻晃动,散发着熟悉的清香。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米粥的甜香,还有一种……清冽的、如同山泉般的气息。
“水……”沐暃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凌水抱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盆里的清水漾起细小的涟漪,映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脸庞。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裙,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显然是刚从井边打水回来。
听到声音,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床上。当看到沐暃睁开的双眼时,她手中的木盆一晃,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你醒了!”苏凌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惊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脸庞,让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她快步走到床边,将木盆轻轻放在地上,水花溅起几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她俯下身,凑近沐暃,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沐暃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丝水汽,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显然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依旧发紧。
苏凌水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适,连忙直起身,伸手穿过他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上半身扶了起来。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足够的力气,将他的后背靠在叠好的被褥上,形成一个舒适的角度。
“慢点,别急着动。”苏凌水轻声说道,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后背,感觉到他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便又调整了一下被褥的位置,直到他看起来足够安稳。
沐暃靠在被褥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比之前顺畅了许多。他环顾着熟悉的木屋,目光最终落在苏凌水身上,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几分:“学姐……我睡了多久?”
“五天了。”苏凌水笑着回答,眼底的疲惫被喜悦冲淡了不少,“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去请学院的长老了。”
她说着,从木盆里拧出一条温热的棉布,走到床边。“身上都出汗了,我帮你擦擦吧。”
不等沐暃回答,她便已经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用棉布擦拭着他的手腕和手背。棉布的温度恰到好处,带着清水的凉意,驱散了皮肤上的黏腻。她的动作很轻柔,避开了他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指尖划过他虎口处的疤痕时,特意放轻了力道。
沐暃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能感觉到,这些天她一定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学姐,谢谢你。”他低声说道。
苏凌水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谢什么,我们是同学啊。”她低下头,继续用棉布擦拭着他的脖颈和胸口,动作自然而坦荡,没有丝毫的忸怩。
温水浸湿的棉布带走了身上的疲惫,也让沐暃的意识更加清醒。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星力正在缓缓流转,虽然还未恢复到巅峰状态,却已经顺畅了许多,经脉的刺痛感也消失了,显然是那枚续晶丹的功劳。
“前辈呢?”沐暃忽然想起那个总是拿着酒葫芦的老者。
“他在你昏迷的第二天来看过一次,说你恢复得很好,让我不用担心,然后就走了。”苏凌水一边说着,一边将拧干的棉布放回木盆里,水花再次轻轻晃动。
她站起身,将木盆端到门外倒掉,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正是孔子铭留下的那瓶解毒药膏。
“好了,擦干净了。”苏凌水走到床边坐下,打开瓷瓶,一股清凉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我给你上药吧,伤口应该快好了。”
她用指尖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沐暃手臂的结痂处。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原本还有些发痒的伤口顿时舒服了不少。
沐暃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看着她认真地将药膏涂匀,再用干净的布条轻轻缠好,心中忽然变得无比安定。他想起了练武场上的对决,想起了谢婉莹冰冷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最后融合两招时的决绝,若是没有苏凌水的照料,没有前辈的续晶丹,自己恐怕真的要错过星武大会了。
“星武大会……还有几天?”沐暃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还有十天。”苏凌水缠好布条,打了个漂亮的结,抬起头对他笑道,“以你现在的恢复速度,肯定赶得上。”
沐暃点了点头,心中的火焰再次燃起。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次生死边缘的突破,自己对“劈山式”与“定川式”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体内的星力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却比之前更加凝练。
“我不会错过的。”他轻声说道,眼神坚定。
苏凌水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