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顾七阳站在崖边，手指死死抠着岩石的缝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下方的战场，心脏随着沐暃与顾卢的每一次碰撞而剧烈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刚才顾卢祭出裂山戟时，他以为这场战斗会很快结束。九段星者对阵八段星者，哪怕对方是沐暃，也该是碾压般的局势。可眼下的景象，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沐暃的身影在裂山戟的狂攻中灵活穿梭，银蓝色的裁决之刃如同跳动的闪电，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顾卢的攻势。尤其是那道突然出现的银蓝光墙，竟硬生生拦住了裂山戟的锋芒，让顾卢一时间难以寸进。
“这……怎么会……”顾七阳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那家伙现在都已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连大长老也无法快速拿下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七段星者的星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可在下方那两股磅礴的气息面前，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五个月前，他还能凭借七段的修为稳压沐暃一头，可现在，对方已经能与九段的大长老正面抗衡，这种差距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恐惧。
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震撼。他看着沐暃在光墙后沉稳的身影，看着那道银蓝光墙虽在颤抖却始终未破，忽然意识到，自己与沐暃之间，早已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下方的僵持还在继续。
沐暃能清晰地感觉到，光墙表面的金银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顾卢的力量如同不断冲击堤坝的洪水，每一次震荡都让他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体内的星力已经所剩无几，左手因过度消耗星力而开始发麻，连握着裁决之刃的右手都微微颤抖。
“撑不住了吗？”顾卢的声音透过光墙传来，带着一丝喘息，却依旧充满压迫感，“你的星力快要耗尽了，这光墙，最多还能撑十息！”
沐暃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咬着牙，将丹田中最后一点星力也榨取出来，注入光墙。他的目光扫过光墙另一侧顾卢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到了对方紧握裂山戟的双手上暴起的青筋——顾卢虽然占据上风，消耗也同样不小。
十息……足够了。
沐暃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右手的裁决之刃忽然亮起，银蓝色的光芒不再内敛，而是疯狂地跳动起来，与左手维持光墙的星力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顾卢察觉到光墙后的异动，眉头猛地一皱：“你想干什么？”
沐暃没有回答，只是将仅剩的星力分成两股，一股继续维持定川式的光墙，另一股则在裁决之刃上疯狂凝聚。他的脑海中闪过在星泉中修炼的日夜，闪过劈山式的霸道与定川式的沉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将这两式融合！
“喝！”
沐暃一声低喝，右手的裁决之刃与左手的光墙同时爆发！
光墙表面的金银纹路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不再是沉稳的防御，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银蓝色丝线，如同有生命般朝着裁决之刃汇聚。与此同时，裁决之刃上的银蓝色光芒也暴涨，不再是凌厉的刀芒，而是带着一种厚重的凝滞感，仿佛将江河的沉稳与山岳的霸道融为一体。
“这是……”顾卢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能感觉到，光墙后那股原本即将耗尽的星力，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暴涨，而且气息变得更加复杂，既带着劈山式的锐不可当，又带着定川式的厚重绵长。
“就是现在！”
沐暃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两种力量的融合中，感受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星力在裁决之刃上交织、碰撞、最终形成一股全新的力量。这股力量比劈山式更加狂暴，比定川式更加厚重，银蓝色的光芒中夹杂着淡淡的金纹，仿佛一柄蕴含着江河山岳之力的神刃。
他猛地撤去维持光墙的力量，那道坚持了许久的银蓝光墙瞬间崩碎，化作漫天星屑。失去阻碍的裂山戟带着土黄色的流光，直刺他的胸口！
“这是我自己的融合技——山河破！”
沐暃迎着裂山戟，将凝聚了所有力量的裁决之刃狠狠劈下！
银蓝色的刀芒带着金银交织的纹路，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刃，光刃的形状如同奔腾的江河裹挟着崩塌的山岳，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与裂山戟的土黄色流光轰然相撞！
“轰——！！！”
这一次的碰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巨大的声浪如同惊雷滚过黑风谷，震得山头上的顾七阳耳膜剧痛，险些站立不稳。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形成一道环形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巨石尽数掀飞，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露出下方褐色的泥土。
赵丰星等人早已被气浪掀飞，撞在远处的岩壁上，大口咳着血，却依旧死死盯着战场中央。
光芒散去的瞬间，两道身影出现在烟尘弥漫的空地中。
沐暃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拄着裁决之刃，剧烈地喘息着，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脸色苍白得如同纸糊一般，身上的衣袍早已被气劲撕碎，露出纵横交错的伤口。他的星力已经彻底耗尽，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全靠裁决之刃支撑着身体。
而他对面，顾卢同样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手中的裂山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戟身已经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银蓝色的星力还在伤口处肆虐，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咳……咳咳……”顾卢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鲜血，眼神复杂地看着沐暃，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释然，“居然……真的被你做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招式……融合……”
他能感觉到，那道刀芒中蕴含的力量不仅重创了他的肉身，还震碎了他的星核。九段星者的星核一旦破碎，生机便会急速流逝，他已经活不成了。
“你赢了……”顾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沐暃抬起头，看着顾卢眼中渐渐熄灭的光芒，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空茫。他缓缓站起身，握着裁决之刃，一步步走向顾卢。
顾卢看着他走来，没有反抗，只是惨然一笑：“动手吧……给老夫一个痛快……”
沐暃没有说话，举起了裁决之刃。银蓝色的刀身在残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映出他苍白而决绝的脸。他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噗嗤——”
裁决之刃落下，干脆利落。
顾卢的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一代九段星者，就此陨落。
山头上的顾七阳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卢，又看着拄着刀站在血泊中的沐暃，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大……大长老……”顾七阳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再也不敢停留，转身就朝着黑风谷深处狂奔而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沐暃看着顾七阳仓皇逃窜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能击杀顾卢，已经是极限。
“沐暃！”赵丰星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踉跄着跑到沐暃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样？”
赵丰慧和乔羽绒也连忙跟上来，看着沐暃满身的伤口，眼圈都红了。乔羽绒连忙从行囊里拿出伤药，想要为他包扎。
沐暃摆了摆手，靠着赵丰星的支撑，勉强站稳，目光扫过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了看远处五位长老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见顾卢被杀，吓得逃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耳边似乎传来了赵丰星焦急的呼喊，还有乔羽绒带着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