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岚推开二楼房间的木窗，探出头去，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垂柳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又看了看巷子里偶尔走过的行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沐公子，你住的地方好清闲啊。”她转过身，对着正在收拾桌椅的沐暃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天寒宫的寂静是冰冷而压抑的，而这里的清闲却带着人间的暖意，连风里都夹杂着隔壁院子飘来的饭菜香。
沐暃正用抹布擦拭着桌上的灰尘，闻言抬起头，笑了笑：“嗯，是比较清闲。这里离主街不远，却又避开了喧嚣，住久了倒也习惯。”他将抹布晾在一旁的绳上，走到冰岚身边，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好奇，又补充道，“还有，你以后就不必再叫什么公子了，听着生分。”
冰岚眨了眨眼：“那叫你什么？”
“叫我沐大哥吧。”沐暃语气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经过这些天的生死与共，他早已把这对姐妹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不必再拘于礼数。
冰岚脸颊微红，小声应道：“好吧，沐大哥。”这声“沐大哥”叫出口，倒像是拉近了许多距离，之前因身份差异而生的拘谨渐渐消散了。
冰雨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水汽氤氲了她冰蓝色的眼眸。她看着沐暃与冰岚轻松交谈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指尖感受着茶杯的温热，心中那片冰封已久的角落，仿佛也被这暖意悄悄融化了一角。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哎哟，这天儿说冷就冷，菜市场的白菜都冻得硬邦邦的……”
沐暃听到声音，笑着对两人说：“是王婆婆来了。”
冰岚和冰雨好奇地望向窗外，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提着一个竹篮，正慢悠悠地走进院子。老婆婆穿着厚厚的棉袄，腰间系着围裙，竹篮里装着几捆青菜和一些用油纸包好的作料，显然是刚从菜市场回来。
王婆婆抬起头，正好望见二楼窗边的沐暃，眼睛一亮，扬声道：“哟，年轻人，你可算回来了！前几天看你屋子一直没人，还以为你出远门了呢。”她的目光扫过沐暃身后的冰雨和冰岚，见是两个生面孔，而且容貌清丽，气质不凡，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两位是……”
沐暃笑着下楼，冰雨和冰岚也跟着走了下去。他走到王婆婆面前，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解释道：“哦，王婆婆，她们俩是我亲戚，最近家里有些事，想来我这儿住些日子，麻烦您多照拂了。”他没说太多关于天寒宫的事，一来怕老人家听不懂，二来也不想让她担心。
王婆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冰雨和冰岚，见两人虽穿着与常人不同，却待人温和，尤其是冰岚，正对着她甜甜地笑，顿时放下心来，乐呵呵地说：“原来是亲戚啊！瞧这俩姑娘，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多漂亮！年轻人，你还真是有福气。”
沐暃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咳咳，王婆婆您见笑了。”
冰岚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王婆婆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婆婆好，我们姐妹俩给您添麻烦了。”
冰雨也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劳烦婆婆费心。”
王婆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她把竹篮放在院角的石桌上，又道，“你们刚到吧？屋子里要是缺啥就跟我说，别客气。我这就回去给你们烧壶热水送来。”
“不用麻烦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沐暃连忙说道。
“哎，你这孩子就是见外。”王婆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指着冰雨和冰岚，对沐暃道，“可得好好待人家姑娘，别怠慢了。”说完，便笑着进了隔壁的门。
沐暃看着王婆婆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对冰雨和冰岚介绍道：“她是这整座公寓的房东，王婆婆。人很好，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平时就喜欢操心我们这些租客的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她，不用客气。”
冰岚点了点头，想起刚才王婆婆慈祥的笑容，心里暖暖的：“王婆婆看起来好亲切啊。”
“嗯，她对谁都热心。”沐暃领着两人上了楼，指着二楼的两个房间，“这两间房都收拾好了，你们姐妹俩住正好。里面被褥都是干净的，要是不够暖和，我再去王婆婆那里借两床棉絮。”
冰雨走到右边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看了看。房间不大，却收拾得整洁，一张木床靠墙放着，床头有个小柜子，窗户上贴着一张略显陈旧的窗花，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铺了一片温暖。她回过头，对沐暃道：“很好，多谢了。”
“跟我还谢什么。”沐暃笑着说，又转向冰岚，“你就住隔壁吧，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冰岚早已跑进自己的房间，正趴在窗台上看巷子里的动静，闻言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知道啦，沐大哥！”
沐暃看着她活泼的样子，又看了看冰雨眼中柔和的神色，心中一片安宁。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说道：“我就在你们对面，有事随时叫我。你们先歇歇，晚点我去买些菜，晚上做点好吃的。”
冰雨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
沐暃摆了摆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叫卖声。冰岚从窗户边转过身，走到冰雨身边，小声道：“姐姐，这里真好。”
冰雨望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嗯”了一声。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里没有黑暗与杀戮，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这种平和的感觉，是她被困在天寒宫时从未有过的。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冰雨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许。
楼下，王婆婆烧好了热水，提着一个暖水瓶慢悠悠地走过来，见二楼的窗户都开着，便扬声道：“姑娘们，热水烧好啦，我放门口了啊！”
冰岚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谢谢王婆婆！我来拿！”
看着冰岚跑下楼的身影，听着她与王婆婆清脆的交谈声，冰雨靠在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阳光、草木和饭菜混合的气息，真实而温暖。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染上了属于人间的温柔。而在不远处的房间里，沐暃正望着窗外，嘴角也噙着一抹安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