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娘子莫慌,这是刚刚那位官爷给了银子,让给你买的。”掌柜的赶紧过来解释。
这是觉得她抠门,只点茶水不点吃的吗?
她是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啊,有这个钱给狗蛋买些馒头也是好的啊。
竟被他给笑话了,还没法拉住他解释。小满心里不得劲死了。
硬扯出了个笑脸对狗蛋说,“那便吃些吧。”
狗蛋接过那个雀儿糕说:“姐,这是凉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他在这一带生活了好些年,对这里十分熟悉。
他时常看着别人吃。
这凉糕是白色的,做成了小麻雀的样子,小满一口咬掉它的脑袋,很有劲道,甜度适中,稍微有点粘,有点像粽子。
里面还有馅,是红豆沙。
细密,甜蜜。
难怪说有名,确实用料扎实。
小满吃着忽然心中一动,可以让狗子把哪条街上有什么样的好吃的都吃一遍,记录下来,什么形状,什么味道。
可以用一个版块来记录京城小食图谱。
狗蛋其实只看别人吃过,他自己没有尝过。
如今虽说也买得起这五文钱一支的凉糕,但终究是舍不得的。
他一口咬掉了一大半,雀儿肚子里的馅流了出来。
他赶紧嘬了一口。
他的是山楂馅的,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折箩再好吃,也不抵这新鲜,味道纯正的白糕。
他来回咀嚼,舍不得咽下去,想让这香甜更久的停留在唇齿之间。
但是,糕儿还是很快化成水儿,从喉咙间滑进了肚脯。
他喟叹了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不舍。
两人吃着东西,前面的话题却是续不起来了。
小满想要做的事捋清了,倒也不急了。她喊小二结账,不但没花钱,还倒找了她50钱。
“李木,把这些都装回去吧,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吃。”小满把没吃完的干果用手绢包好递给他。
狗蛋接了。
掌柜的和他说了,人能聚在一处,都是前世的缘分,别人给了好就接着,日后记得还就是。
姐给的好,他记了好多了。
小满要回家一趟,便和他告别。
狗蛋拎着筐去吴先生家送杏。
小满先去对面小街买了些肉包,再给月儿和弟弟买了些笔墨。
召了顶小轿回家去了。
以前出府大多跟着才大娘子,可有可无。后来找吴先生也是要画书办事,也只是为了工作。
外面并没什么可以让她牵挂的,出来看了这个世界之后,兴趣也淡了许多,出来也行,不出来也行。
但有了家人之后,她心里好像有了根,一休息就想回家去。
家里人慢慢的让她在这个地方有了归属感。
她直接去了得胜门那的货场。
时间尚早,爹娘正在摆摊切菜,不时抬头看着路口。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抬头,同时看见了她,同时绽出了笑脸。
“你爹说你今天能来。”姜母抿着嘴瞅了姜父一眼:“可算显着他了。”
姜父呵呵笑:“狗儿,可吃了,爹给你煮饺子吃啊。”
“不用了,爹,我吃的饱饱的。”小满赶紧摆手。
货场上估计新来了货。扛大包的,监工的,记数的,来来往往,人仰马嘶,甚是热闹。
“哎唷,这小娘子没见过啊?是你家亲戚啊?”一个拿着手绢扇着风的妇人和姜父搭话,并抛了个媚眼,“长得可真俊俏。”
姜母把手中正切的肉啪的甩在案板上,拿刀咚咚咚剁了几下。
那个妇人缩了下脖子,媚笑道:“姐姐可真有力气呢。”
小满肃着脸。
姜父犹不自知,反而自豪的笑了一声,“这是我大女儿,最是肖我。”
“小荷花,快给爷爬进来,再随意卖弄风骚,弄死你。”一个黑粗的汉子在货场边骂。
叫小荷花的扭身走了。
走到汉子身边被汉子捏住了胸,痛得尖声叫了起来。
姜父心里不落忍,微叹了口气。
小满在心里翻白眼,你又不是菩萨,还能渡了她去。
姜母不理会他,继续切肉。
“狗儿,房子买好了,契也写了,官府盖了章。这两日正收拾呢,下个月你回家来,咱们就能住新房子了。”姜父凑到母女俩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哦,那可太好了,房契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房契呢。”小满笑着说。
“在月儿手里呢,她说这是你买的房,房契理应给你,她帮你收着呢,等她中午回来,让她拿给你看。“姜父眉飞色舞的描述,“别说你了,爹也是开了眼,这房契,不但地方写的清楚明白,连长啥样,都画得一清二楚,尺寸都详尽,别家休想占咱一分便宜。”
地契在月儿手里她就放心了。
就算在姜母手里,她都要想辙要出来。
在现代生活里,多少男人偷了媳妇的存折偷偷输掉的例子。
都是惨痛教训。她不想要这个教训。
“小满,你知道咱们家西面那户人家是做什么的吗?”姜母也憋着一肚子八卦要和她说。
“什么人?”
“是一家银楼的掌柜的置的外室。啧啧。”
“你咋知道的?”
“买房需得左右邻居和里长同意画押才成。那个外室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不大像中原人。她画押不成,专请了主人家来,都五十多岁了,能当她爷爷了。”姜母撇了撇嘴。
小满把嘴巴张成圆形,瞪大了眼睛。
这表情取悦了姜母,她笑道:“傻姑娘,这世道坏着呢。你个人芽星子,才见了几个人。”
她站起来开始炒臊子。
花椒大料一炸香,葱姜下锅,开始炒肉。这香味,顺风香一里地。
“唉哟,天杀的啊,我活还没干呢,一闻你这香味,魂都给我勾走了。完了,干不动活了。”一个推着推车的汉子路过这里大声嚷道。
“金大哥,你可别乱分说,分明闻了我这臊子味儿都能长两分力气,让你多推一车,我没与你收钱便罢,如何还倒打我一耙。”姜母笑着回敬。
“行行行。中午多给我下一穗面,便饶过了你。”
“想的美。”姜母继续炒。
“爹娘,大姐,你来了?”月儿欢喜的叫她。
她今日穿了件交领曳撒,右衽,窄袖,下身是宽松的裙子,马面样式,长及小腿。
玄色的衣料,胸前绣了五色团花。
这本就改良于元代的骑马装,穿上之后甚是英姿勃发,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不出声,别人就以为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君。
月儿是衣裳衬人。
她旁边站着一个比她小些的少年,直如一朵春花,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只能沦为他的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