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护士出来。
抢救室最顶上的灯是暗的，手术已经结束。
陆晚汐双腿如被冰雕冻在原地，没有知觉，也无法挪动。
门口不见霍家人的身影，她想上前询问霍城延的情况和去向，又怕得到的最不想听，的答案。
她没有勇气开口询问，就这么在抢救室的门口站了半天。
周围走动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化为虚无，她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只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提醒她还在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细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晚汐，你来了。”
身后，梅倩玉穿着一套深绿色长裙出现。
陆晚汐靠在墙上，借力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听到声音，她才回头。
“梅姨。”她皮肤很白，眼眶泛红的模样很明显。
左手提着的小包带子被她攥得变了形，她想问霍城延怎么样了，唇瓣分分合合却仍旧发不了声音。
梅倩玉是霍忠严叫过来的，怕陆晚汐找不到方向。
“城延他爸让我过来，城延在刚做完手术，现在在重症病房，医生说他情况很危险，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今晚。”
情况很危险，陆晚汐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梅倩玉赶紧扶住她，“晚汐，你没事吧？”
陆晚汐脸部僵硬，没有悲伤的表情，但却轻易能看出她此刻的绝望。
“梅姨，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梅倩玉就是来带她过去的，她点头，“可以，不过医生说不能进病房，可以在外面看几眼。”
医生讲的话太过深奥，她听不懂，只能理解一些简单的字面意思。
陆晚汐魂不守舍的点头，“外面也行。”
能看到他就好，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她努力忍着眼泪，不去想情况危急那几个字，只当他是手术麻醉还没过，在深眠。
霍城延中枪的位置接近心脏，深城第一医院是全国医疗器械和专家聚集的地方，但科技发展的时间太短，再先进的技术也远远比不上国外。
能有医生给他做这个手术已是不易。
霍家不缺钱，霍忠严把最有威望的专家都找来了，只求保证霍城延的安全。
*
宋安澜复习完今天安排的最后一个知识点，合上笔记。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霍承渊还没回家。
她没太在意，这几天他的工厂确实挺忙，估计等会就回来了。
秉承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她没等他，洗漱完直接上床休息。
凌晨三点多，屋外被月色笼罩。
月影朦胧，树影婆娑。
宋安澜睡得正熟，房间里窗帘没拉严实，一丝月光窥入缝隙，虚散开来。
卧室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下一刻，门把手被按下，房门打开。
宋安澜没醒，无所无觉。
高大的黑影走进门内，借着走廊的灯光往里走。
夜晚雾浓潮气重，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上带着清浅的消毒水味，眉间尽显疲惫。
宋安澜是被亲醒的，她小声呜咽，困顿的眸子挣扎很久才睁开。
她刚睁眼，眼前便是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
霍承渊见她清醒，松开她，坐到床头，把她捞起来。
宋安澜有点起床气，想骂人，“你干什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骚扰我做什么？”
眼睛适应房间里的亮度，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
她想骂人的心达到顶峰。
“混蛋，你是不是有病？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霍承渊没说话，淡淡的嗯一声，声音沙哑，像是刚负重跑完几十公里，身上没什么活人气息，很疲累。
宋安澜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又瞧见他凝重的神情，气愤的表情收敛，坐直身体。
“你……怎么了？”
他没换鞋，身上的大衣带着冷气，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凌晨三点多，才刚刚回来，凌厉狭长的眸子不聚焦，一身的死人气息。
霍承渊把她揽到怀里，把头埋在她颈侧，双手下意识收紧，很用力的抱着她。
宋安澜跪在床上，他不说话，她有些担忧。
一向傲娇，睥睨众生的男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工厂出了问题？”她回抱住他，被他勒得紧，说话有些困难。
霍承渊手指在她腰间不停摩挲，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霍城延昨天抓捕逃犯中了枪，人在医院，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他可能活不过今晚。”
他吐字吐的艰难，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间生硬挤出，声音在发抖。
宋安澜脑子“嗡”地一声，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霍城延中枪，可能活不过今晚……
她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纠缠的丝线缠在一起，脑子乱得很。
霍城延中枪在医院抢救，所以他才这么晚回来吗？
“那他现在……”
她不敢问后面的话，大脑宕机，不敢置信。
霍承渊松开她，“他在医院，我爸在医院守着他。”
“陆晚汐也在。”他又加了一句。
宋安澜头发凌乱，有些懵。
“陆晚汐也在？”她竟然也去了医院。
她跪坐着，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霍承渊扫向墙上的钟，凌晨三点半。
他站起身，身上的冷气还没散。
“明天我可能不回来，晚上记得把门锁好。”
宋安澜仰头看他，“你现在要去医院？”
霍承渊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嗯，去医院看看情况，早点睡。”
宋安澜拉下他的手，有些担忧，“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虽然她不喜欢霍城延的迟钝反应，但他是为了抓捕嫌犯才受的伤，而且她担心陆晚汐的状况。
大半夜陆晚汐还在医院守着，心里肯定不好过。
上个星期霍城延又找了她一次，跨过所有的步骤，直接跟她求婚。
虽然陆晚汐拒绝了。
但她觉得陆晚汐心里还是有霍城延的位置。
霍承渊眉目清冷，“不用，他在重症病房，你去了也只能坐在外面等，天冷，就在家里待着，等他醒了你再去看他也不迟。”
宋安澜鼻子发酸，眼圈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