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战魂虎视眈眈,壁画金光摇曳欲灭;后有三大玄仙中期强敌杀招瞬至,封死退路;身旁,那扇代表着唯一生机的乳白色虚幻门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不稳定,三十息的时限,转瞬即逝!
绝境,真正的、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绝境!
炎阳真人抱着昏迷的林凡,一只脚已堪堪踏入光芒流转的门户边缘,却感到背心处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凌厉杀意,以及无数道灼热歹毒的火箭破空声,已至身后!更有一股诡异的空间束缚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上那扇门户,使其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他甚至能听到冷锋那冰冷剑光撕裂空气的尖啸,能闻到焰姬毒火箭矢上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躲不开!带着林凡,他绝无可能在门户关闭前,同时避开三大高手的致命合击!
“宫主!进去!”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思维都近乎凝固的刹那,一声嘶哑却决绝的怒吼,在炎阳真人身侧炸响!
是青木真人!
这位一路以来,以疗愈、辅助、布阵为主的青木崖宿老,此刻脸上再无半分平时的温和与慈祥,只有一片近乎狰狞的决绝与疯狂!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原本摇摇欲坠的身形,竟如同被注入了回光返照的活力,猛地向前一扑,竟用自己那重伤之躯,结结实实地挡在了炎阳真人与林凡身后,也挡在了那扇即将关闭的门户之前!
“青木道友!”慈航圣僧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已不及。
噗噗噗——!
毒火箭矢率先而至,大半被青木真人以身体硬生生挡住!暗紫色的毒火瞬间在他身上爆开,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与生机,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但他身形只是晃了晃,竟硬撑着没有倒下,反而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乙木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化作一道翠绿欲滴、却又充满死寂决绝意味的光幕,横亘在众人与追兵之间!
“燃我青木,护道长生——乙木绝命障!”
这是青木长生功中与敌皆亡的禁术,以自身全部生机与本源为代价,瞬间催发出一道强大但短暂的防护屏障,代价是施术者……形神俱灭!
翠绿光幕出现的刹那,冷锋那致命的幽蓝剑光与笑面佛的空间束缚之力,也同时轰至!
嗤——!轰——!
剑光斩在光幕之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光幕剧烈凹陷,遍布裂痕,却终究未被彻底洞穿!空间束缚之力也被这决绝的生机屏障暂时阻隔、扰乱。
“老东西!找死!”焰姬厉叱,更多的毒火箭矢与暗紫火焰轰向光幕。
“带林长老走!快——!”青木真人口中鲜血狂喷,那鲜血已呈暗绿色,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与本源碎片,但他兀自死死支撑着那濒临破碎的翠绿光幕,回头对着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嘶吼,眼中是托付一切的决然与一丝解脱。
他知道,自己道基已毁,伤势过重,纵使今日苟活,也必成废人,甚至撑不过几日。与其成为拖累,不如以这残躯,为真正的希望,博取最后一线生机!为林长老,为这些火神遗脉,也为……他守护了一生的信念!
“青木——!!!”炎阳真人虎目含泪,他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犹豫之时,青木真人这是用命为他们换来的刹那空隙!他猛地一咬牙,将全部悲痛与愤怒压在心底,抱着林凡,用尽最后力气,向前狠狠一撞,彻底没入了那光芒已然开始剧烈闪烁、行将溃散的乳白色门户之中!
慈航圣僧亦是老泪纵横,但他同样知晓轻重,佛光一卷,带上炎芸等遗族,紧随炎阳真人之后,冲入门户!在进入门户前的最后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青木真人身躯在那翠绿光幕后,被无数毒火箭矢与暗紫火焰淹没,那道决绝的背影,在狂暴的能量光芒中,迅速变得模糊、黯淡……
下一刻,天旋地转,时空变换。
所有声音、光芒、杀意、恶念,瞬间远去、消失。
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只觉眼前一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却又充满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温暖的空间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温润乳白色晶石构成的圆形殿堂。殿堂约有百丈方圆,高约三十丈,穹顶平滑如镜,散发出柔和而均匀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没有火把,没有窗户,光源似乎来自晶石本身。地面是同样材质的乳白色晶石,光洁如镜,倒映着模糊的人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精纯、温和、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宁静道韵的奇异气息。这气息并非单一的灵气,更像是一种高度凝练、融合了最纯粹的生命之火与心神之力的特殊能量,仅仅是呼吸一口,便让炎阳真人等人体内几乎枯竭的仙元,感到一丝久旱逢甘霖般的滋润,连神魂的疲惫与创伤带来的剧痛,都缓和了一丝。
更奇异的是,在这殿堂的中心,有一个直径约十丈、深约三尺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缓缓流淌、荡漾着、呈现出乳白与淡金交织色泽的、粘稠而温润的液态光晕!光晕散发出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宁静生机气息,池子边缘,同样铭刻着无数细密玄奥的、与外面壁画风格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的火焰与自然神纹。
而在池子正上方的虚空中,静静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呈现出完美心形、内部仿佛有液体火焰在缓缓流转的乳白色结晶。结晶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纯净、圣洁、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坚定一切信念的温暖波动。这波动,与之前那守护灵光提及的“圣焱池”,以及传入炎阳真人心神中的意念,隐隐相合。
“这里……就是‘回廊之心’?这池子,就是‘圣焱池’?”炎阳真人环顾四周,震撼莫名。这处空间,与外面那充满了死亡、毁灭、混乱、绝望的“炎狱回廊”,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世界!仿佛是那片上古战场废墟中,唯一保存完好的、最后的净土与希望之地。
“青木道友他……”慈航圣僧放下炎芸等人,望向身后。那里,只有一面光滑完整的乳白色晶壁,那扇他们进入的门户,已然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外面的一切——追杀、战斗、嘶吼、牺牲,都被彻底隔绝。
“青木道友……以自身性命,为我们换来了这生机。”炎阳真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敬意。他将怀中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因这环境中和气息而略微平稳了一线的林凡,小心地放在池边的晶石地面上。
慈航圣僧默然垂首,口诵往生经文,为青木真人超度。虽知青木真人最后施展禁术,恐已神魂俱灭,难入轮回,但这份舍身护道之义,值得他以至高佛法相送。
片刻后,两人收敛悲恸,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他们必须尽快利用此地,恢复伤势,尤其是林凡,必须尽快得到救治。
“这‘圣焱池’中的能量……”炎阳真人走到池边,小心地感应着那乳白色液态光晕。能量精纯温和至极,且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与心神滋养之力,对外伤、内损、乃至神魂之伤,似乎都有奇效。“那守护意念说,林长老需此池温养。或许,将其置于池中?”
慈航圣僧也上前探查,点头道:“此池能量中正平和,蕴含造化生机,确是疗伤圣地。林道友身负‘心炎’传承,与此地气息同源,或可加速恢复。只是……不知这池水是否可承载生灵直接进入。”
两人商议几句,决定尝试。他们小心地将昏迷的林凡,缓缓放入那乳白与淡金交织的池水之中。池水并不深,仅没至林凡胸口。林凡身体浸入池水的刹那,异变陡生!
哗——
原本平静流淌的池水,仿佛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以林凡为中心,荡开圈圈柔和的涟漪。紧接着,池水中那乳白与淡金的能量光晕,如同乳燕投林,主动地、源源不断地朝着林凡体内涌去!并非粗暴的灌输,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母亲,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温养着他破裂的道基、抚慰着他受创的仙魂。
林凡紧锁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开来。苍白如纸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皮肤下那隐隐冲突的混沌光流,在池水能量的浸润下,也变得更加温顺、平和,仿佛狂躁的野兽被安抚。他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开始一丝丝、缓慢而坚定地回升、变得平稳。
“有效!”炎阳真人大喜。
慈航圣僧也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向池中那枚悬浮的乳白色心形结晶,若有所思:“此结晶,恐怕是这‘圣焱池’,乃至整个‘回廊之心’的核心。其散发的气息,纯净而浩瀚,似乎不仅仅是能量源泉,更蕴含着一丝……法则,或者说,是此地上古守护意志的最终凝结。或许,等林道友苏醒,可尝试与其沟通,获取更多关于此地、关于那场战争、关于‘钥匙’与‘归墟之眼’的信息。”
炎阳真人点头,又看向被安置在池边、依旧昏迷的炎芸等人,以及自己胸前衣襟内,依旧昏睡但气息似乎也在缓慢好转的赤霄。眼下,暂时安全了。但这安全能持续多久?外面的追兵,那“即将彻底苏醒的邪恶”,还有那扇可能再次被从外面打开的“门”……
“我们先抓紧时间恢复,为林长老护法。”炎阳真人压下心头杂念,盘膝坐在池边,开始引导这空间中精纯平和的能量,修复自身伤势,恢复消耗。慈航圣僧也依言坐下调息。
时间,在这片遗世独立的宁静殿堂中,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池水汩汩的能量流动声,以及众人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池水中的林凡,睫毛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胸口衣襟内,一直昏睡的赤霄,也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小脑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家伙的眼睛不再黯淡,反而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细微的乳白色火焰在静静燃烧,它好奇地打量着这片乳白色的殿堂,最后目光落在了池水上方的乳白心形结晶上,眼中流露出一丝亲近与渴望。
而池水中的林凡,在赤霄睁眼的同时,也终于,缓缓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混沌,不再痛苦,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但已然恢复了清明。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浸泡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舒适、充满生机的能量之中,体内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与冲突,已然平息了大半,受损的经脉与道基,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被修复、滋养。干涸的“墟海”中,也重新积蓄起了一丝微弱的、却更加凝练、更加内蕴玄奥的混沌色仙元。
他抬起头,看到了池边守护的炎阳真人与慈航圣僧,看到了池水上方的乳白心形结晶,也看到了怀中苏醒的赤霄。
“我们……安全了?”林凡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已不再气若游丝。
“暂时安全了,林长老。”炎阳真人连忙上前,将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青木真人的牺牲、他们遁入此门、以及此地的环境,快速说了一遍。
林凡静静听着,当听到青木真人舍身断后时,他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恸与决然。
“青木前辈的恩义,我等必不敢忘。蚀天仙域……陆明轩……此仇,必报。”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
他缓缓从池水中站起,虽然身形依旧有些单薄,气息也远未恢复,但那股由内而外的、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沉静与坚韧,却比之前更加明显。他身上的水珠迅速蒸发,目光投向虚空中那枚缓缓旋转的乳白心形结晶。
“这结晶……是此地核心,也应该是那守护意念最后提及的……‘希望’之一。”林凡感受着结晶散发出的、与他体内“万象心炎”隐隐共鸣的纯净波动,缓缓伸出手。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动作与心意,那枚乳白心形结晶,竟主动地、缓缓地飘落下来,最终,悬停在林凡摊开的掌心之上,滴溜溜旋转着,散发出更加温暖柔和的光芒。
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充满慈祥与期许的意念,伴随着纯净的能量,顺着结晶,流入林凡的心神,也流入旁边好奇凑过来的赤霄的灵性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只言片语的警示与线索。
而是一段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关于此地的真相,关于那场战争的始末,关于“焚天炉”与“炎魔之祖”,关于“归墟之眼”与“钥匙”的……
完整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