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脸上的凝重,正在一寸寸地碎裂。
那份属于武道宗师的沉稳,转变为一种近乎扭曲的愕然。
他听到了什么?
“凭什么要听你的,变成一个?”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他那由纯粹武道构筑的精神世界,再狠狠地搅动了两圈。
这不是战术。
这是侮辱。
是对他所信奉的,强者之间一对一公平对决这一至高信条,最彻底的践踏和亵渎!
“你……”
猗窝座的嗓音绷紧,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周身的斗气紊乱地波动,脚下那瑰丽的雪花阵图都闪烁不定。
他想咆哮,想质问对方身为武者的尊严何在。
但晓月桐没给他这个机会。
“杏寿郎,他要乱了。”
晓月桐的声音冰冷,像在解说一盘与自己无关的棋局。
“他的‘罗针’依靠感知斗气锁定要害。斗气越强,锁定越准。”
“你现在,就是黑夜里的太阳,是他最优先的靶子。”
“嗯姆!我明白!”
炼狱杏寿郎沉声应道,握刀的姿势却微不可察地调整,从极致的进攻,变为更具守势的姿态。
他懂了。
晓月桐在用言语,激怒猗窝座,打乱他的心,撕碎他的节奏!
“所以,”晓月桐继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确保猗窝座能听清每个字。
“收敛你的斗气,别像个二百五十瓦的灯泡一样傻站着。”
“把火焰压缩在刀刃上,只在出刀的瞬间爆发。”
“记住,我们不是来和他‘决斗’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们是来杀鬼的。”
“用最高效,最节能,最无耻的方式。”
车厢残骸后方,我妻善逸的下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彻底风化。
“他他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善逸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抓着炭治郎的肩膀疯狂摇晃。
“最高效……最节能……最……最无耻?!”
“他怎么能当着上弦之鬼的面,把这么卑鄙的战术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闭嘴!吵死了!”伊之助一拳锤在善逸脑袋上,野猪头套下的双眼,却亮得骇人,“俺听懂了!那个银毛小子,好强!俺喜欢!”
“他是在教那个大嗓门的家伙,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打最狠的架!”
灶门炭治郎的鼻腔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至极的气味炸开了。
猗窝座身上那股“愤怒”的气味,此刻已经沸腾,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岩浆,灼烧着他的嗅觉。
而晓月桐先生……
他身上那股冷静如星空的“杀意”里,不知为何,混入了一丝……非常淡,但确实存在的,“愉快”的气味。
炭治郎打了个寒颤。
晓月桐先生……好像很享受这种用言语把敌人气到半死的过程。
“你找死!!!”
猗窝座彻底爆发!
他放弃了所有武者的起手式,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身影在夜色中拉出数道粉色的残影!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斗气最强的杏寿郎,而是那个不断用言语挑衅他的晓月桐!
既然你不讲武德,那我就先把你这个指挥塔给彻底敲碎!
破坏杀·空式!
数十道无形的拳风从四面八方,以毫无规律的角度,疯狂轰向晓月桐!
这是饱和式攻击!逼迫对方硬接,从而露出破绽!
然而,晓月桐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没挡。
也没躲。
他只是向后退了一大步。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大步,让他退出了拳风最密集的区域,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炼狱杏寿郎的身前。
他把后背,交给了炎柱。
杏寿郎的眼中,没有半分犹豫。
那双燃烧的眸子里,只有名为“信赖”的光芒在闪烁。
他猛地向前踏出,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面不可逾越的火山壁,将晓月桐完美地护在身后!
“嗯姆!交给我!”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之涡卷!
比之前更加凝练、炽热的火焰旋涡冲天而起,精准地将所有轰向晓月桐的拳风尽数卷入、焚烧!
完美的攻防互换!
就在火焰升腾的瞬间,猗窝座的本体已经穿透了拳风,欺近到杏寿郎面前!
可迎接他的,不是杏寿郎的刀。
而是一道从火焰旋涡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刺出的、淬毒般的枪尖!
是晓月桐!
他以后退为诱饵,以杏寿郎为盾牌,计算好了猗窝座的所有反应,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从最刁钻的角度,递出了他的长枪!
沧澜呼吸·肆之型·风凿!
“混账!”
猗窝座怒吼,强行在半空中扭转身形,堪堪避开心脏要害。
噗嗤!
枪尖撕裂了他的肩胛骨,带出一大捧鲜血!风之锐气与水之柔劲疯狂涌入,破坏着他的肌体!
“干得漂亮!桐!”
杏寿郎的赞赏声如洪钟!他抓住猗窝座身形失衡的瞬间,反手一刀,顺劈而下!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刀锋如烈阳,当头斩落!
“还没完呢!”
猗窝座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翻折,竟用那只受伤的手臂,硬生生格挡住了杏寿郎的日轮刀!
铛!
火花四溅!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猗窝座的整条左臂瞬间扭曲变形!
但他借着这一挡之力,另一只完好的拳头,已经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轰向杏寿郎的腹部!
以伤换命!
这是疯子的打法!
“退!用贰之型!”
晓月桐的指令快如闪电!
杏寿郎想也不想,腰腹发力,身体强行后仰,同时刀锋上撩!
炎之呼吸·贰之型·炎天升腾!
轰——!
猗窝座的拳头擦着杏寿郎的队服轰过,拳风将他身后的地面都打得爆裂开来!
而杏寿郎上撩的刀锋,也顺势在猗窝座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斩痕!
两人同时暴退!
粗重的喘息,第一次从猗窝座的喉间溢出。
他捂着不断冒出白烟的焦黑伤口,看着自己那条正在飞速再生但依旧扭曲的左臂,又看了看远处那对重新站在一起,气息平稳的二人组。
太诡异了。
这两个人的配合,简直就像一个人用两具身体在战斗。
那个叫晓月桐的男人,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不仅能看穿自己的攻击,还能预判自己的预判,甚至能提前零点几秒,给同伴下达最精准的指令!
这已经不是武技的范畴。
这是妖术!
“很惊讶吗?”
晓月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玩味。
“觉得自己的‘罗针’,不灵了?”
他将长枪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猗窝座的全部注意力。
“你的术式,是感知‘斗气’。”
“说白了,就是感知杀意和力量的流动。”
“但如果……”
晓月桐的金瞳里,映着猗窝座惊疑不定的脸。
“指挥的人,本身不出手呢?”
“我只是在说话,在思考。”
“我的杀意和斗气,在下达指令的时候,是收敛的,是静止的。”
“你的‘罗针’在我这里……”
晓月桐缓缓抬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根本就是一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