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然躺在锦被中,面色苍白如纸,长睫紧闭了三日。
郗砚凛坐在榻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握着她的手。太医令周济世跪在一旁,额上满是冷汗。
周济世声音发颤,“陛下…娘娘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自己不愿醒来。”
郗砚凛目光沉沉地盯着蔺景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声音低哑:“朕知道了,退下。”
他俯身,额头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景然,醒来。”
“朕…都答应你。”
蔺景然的长睫如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紧闭三日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迷茫水光,映出郗砚凛布满血丝却骤然亮起的眼。
郗砚凛俯身将她拥入怀中,灼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额角到眼睫,最后重重覆上她干涩的唇。
蔺景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惊得睁大眼,下意识想要推拒,却被他紧紧地禁锢。
不知过了多久,郗砚凛才喘息着松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腹肌上。
“摸摸…你喜欢的腹肌,摸摸。”
蔺景然指尖微颤,掌心下的触感温热、充满力量,伴随着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她的掌心,也撞碎了她昏睡前所有的委屈与绝望,一种巨大的、酸楚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她。
“凛凛…”她哽咽着,主动环上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颈窝,像只终于归巢的倦鸟,汲取着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郗砚凛身体微僵,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她,“朕在……莫要哭了。”
他大手在她背上笨拙地拍抚,如同安抚受惊的阿瑞。
接下来的一个月,明曦宫成了整个后宫最“不成体统”又最令人艳羡的地方。
蔺景然仿佛要将昏睡时错过的撒娇份额连本带利讨回来,彻底化身为树懒精。
郗砚凛在宸宿殿批阅奏疏,蔺景然便歪在旁边的凉榻上。看着看着,就蹭过去整个人挂在他背上。
她指着奏疏,“这个刺史写得啰嗦,该打回去重写…那个将军要的粮草也太多了吧?凛凛,克扣他一半!”
郗砚凛笔锋一顿,墨迹晕开,没好气地拍她环在腰间的手:“胡闹!下去!”
“不嘛!”蔺景然缠得更紧,脸颊在他颈侧蹭着,“你批你的,我抱我的…又不耽误…”
见他板着脸,她眸中瞬间蓄满水光,泪珠悬在眼角。
郗砚凛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她那副“你不依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所有训斥都堵在喉咙里。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大手一捞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用袖子抹掉她那颗战术性眼泪。
郗砚凛,“…坐好!再闹真丢你下去!”
蔺景然立刻破涕为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戳戳他隔着衣料依然轮廓分明的腹肌:“凛凛这里硬邦邦的,硌人…喜欢。”
郗砚凛捉住她作乱的手,耳根微红,低喝道:“安分点!”却也没真把她丢下去。
批完折子,两人去太液池畔的水榭,新排的木偶戏正在上演。
蔺景然看得入神,无意识地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晃悠。
郗砚凛垂眸看着两人勾连的手指,心头那点“有失体统”的念头,奇异地被抚平。
夜晚,她理直气壮地霸占他的怀抱,手脚并用地缠住他:“怕再做噩梦,要凛凛镇着。”
郗砚凛被她缠得无法,只能僵硬地充当人形抱枕。
这日蔺景然喝完药,皱着眉推开碗:“苦。”
郗砚凛放下奏折,拿起一旁的话本子:“朕给你念一段?”
蔺景然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枕在他腿上:“要听《柳毅传》!”
他翻开书页,低沉的声音在殿内缓缓流淌。念到柳毅为龙女传书时,蔺景然突然抬头:“凛凛若是柳毅,可会为我传书?”
郗砚凛挑眉:“朕是帝王,何须传书?直接发兵便是。”
蔺景然笑倒在他怀里:“暴君!”
他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唇角不自觉上扬。
这时阿瑞抱着新得的九连环跑进来:“父父!母妃!儿臣解开了!”
蔺景然满意:“咱们阿瑞真聪明。”
阿瑞小声说:“母妃以后不要再睡那么久了,父父都不笑了。”
郗砚凛揉了揉阿瑞的头:“多嘴。”
蔺景然看着父子俩互动,眼中满是笑意。她悄悄勾住郗砚凛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窗外月色正好,映着殿内相拥的身影。蔺景然靠在他肩头,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
蔺景然,“凛凛…”
郗砚凛,“嗯?”
蔺景然,“我好像…又想吃荔枝了。”
郗砚凛低头看她,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好,朕让人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