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布局都已悄然落下,指令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开后,水面重归平静,剩下的,唯有等待。等待各驻地的反馈,等待“幽灵审计官”的数据,等待时间给出答案。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等待中,时光悄然流淌,又一个新年到了。
龙城中央广场,依旧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全球各地的驻地通过屏幕连接于此,共享着这辞旧迎新的时刻。
李默再一次站在了那个熟悉的高台上。
只是,与数年前相比,他的身影似乎更加挺拔,但仔细看去,那头原本白里乌黑的短发,如今已是黑中留白,白的多,黑的少。岁月的风霜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皱纹,却将那沉重的思虑,化作了这一缕缕刺眼的银白。
他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下方欢腾的人群,看着屏幕里一张张洋溢着希望的笑脸。在旁人眼中,这位首领似乎总是气定神闲,甚至有些“闲散”,很多具体事务早已下放。
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明白,那看似悠闲的外表下,是一个时常为了一个问题能枯坐沉思十天半月的灵魂。龙城每一个看似“荒诞”的狂想,从“引雷劈辐射”到“人手一盆净世株”,从“机器人共生”到“终生学习”,他尿个尿都能整出灭火神器来……,无不是在他脑海中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否定、推演、权衡之后,才最终被他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推向现实。
没人知道他独自一人时,背负了多少可能的失败后果,承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早已将这种殚精竭虑视作了常态,将整个“大同世界”的重量,默不作声地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在这个他一手推动建立的理想国里,每一个不完美的角落,似乎都留有他悄然审视、默默思索的身影。制度出了纰漏,他首先想到的是完善规则;有人犯了错误,他首先反思的是引导是否到位;科技遇到瓶颈,他逼迫自己迸发出更疯狂的想法去突破。
他从来不怪罪任何人,从来没有,在他这里,永远有用不完的路子,武器、医疗、科技、民生、人的情绪等等。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每个人都在等他,遇到难题,第一时间会想,默首领遇到这种难题,他会怎么做呢?新的制度又是什么呢?大同世界真能在太空安家吗?他已经成为了地球公民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有人都需要答案,李默就是那个给出答案的人。
在他心中,只有一种声音始终回荡: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是我考虑得还不够周全。对于困难的定义,他认为有上亿种方法可以选择和重塑,只是他还没找到。
这样的领袖,这样的存在,让知晓内情的核心成员们,在暗地里忍不住悄悄感叹:
“这真是……八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啊。”
此刻,李默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目光扫过全球地球公民,扫过这片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土地,脸上露出了温和而坚定的笑容。他举起酒杯,一如往年。
那满头的华发,在节日的灯火下,仿佛不是衰老的象征,而是智慧与奉献凝结成的勋章。
他无需多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大同世界”最坚实的注脚。而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等待之后的、下一个需要他去思考、去突破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