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拖长的歌谣调子在雾里打了个转，才慢悠悠飘到另外三马耳边。
他唱得兴起，压根没留意脚下，只梗着脖子往前挪了两步，蹄子刚一落地，就忽然触到个冰凉滑腻的东西——不像枯草的粗糙，也不是泥土的松软，反倒像裹了层湿雾的绸缎，还隐隐透着点若有若无的寒意。
“嗯？”程晓鱼愣了愣，调子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地屈起蹄子，猛地一攥——那东西软中带韧，竟被他牢牢掐在了蹄心，还轻轻挣动了一下，像有生命似的。
周围的嬉闹气瞬间散了，塞拉斯蒂亚、露娜和紫悦都齐刷刷盯着他的蹄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程晓鱼低头瞥了眼蹄心，嘴角忽然勾起抹得意的笑，抬头冲三马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邀功的得意：“终于抓到了～我就说雾里藏着东西，刚才总觉得有什么跟着我们……”
话音未落，他蹄心的东西突然动了。
不是挣动，而是像被雾水浸润着般，缓缓向外舒展——起初只是一团和雾气同色的白影，模糊得看不清轮廓，可眨眼间，那白影就慢慢凝聚成了小马的形状，四肢、躯干、鬃毛，样样俱全，唯独……没有脸。
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光秃秃一片，和周身的白色融为一体，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这是……”
紫悦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后，紫色的眼眸瞬间瞪得圆圆的，浑身的鬃毛都炸了起来，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露娜的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银蓝色的尾巴紧紧夹在腿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悸：“无脸……马？”
塞拉斯蒂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金色的眼眸里没了半分笑意，只剩下凝重。
她往前迈了一步，蹄子微微绷紧，声音低沉而警惕：“晓鱼，小心！这东西不对劲！”
蹄子一松的瞬间，程晓鱼额头的独角骤然亮起一道淡灰色的光——不像紫悦的魔法那样带着暖调，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唰”地一下就精准命中了那无脸马的躯干。
无脸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浑身的白雾猛地一颤，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每滚一下，身形就淡一分，最后竟化作一缕缕细碎的白气，彻底融进了周围的浓雾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程晓鱼收回独角的光，蹄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紧绷：“好了，都别愣着！咱们得赶紧警惕起来！这雾里绝对不止这一个东西！”
说完，他转头看向还在微微发颤的紫悦，刚才那股嬉皮笑脸的劲儿彻底没了，眼神里满是歉意，语气也放软了些：“紫悦，对不起啊。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唱那歌谣气你，也不是瞎胡闹——其实早就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们了，只是怕你们紧张，才故意装得轻松嬉皮笑脸的，想引它出来……”
紫悦愣住了，紫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悸，可看着程晓鱼认真的模样，脸颊上残留的羞恼瞬间淡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攥了攥蹄子，低声道：“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东西太吓马了。”
露娜也缓过神来，银蓝色的尾巴不再夹着，而是警惕地扫着周围，凑到程晓鱼身边，语气里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赞许：“看不出来，你倒挺沉得住气。刚才那一下，魔法准头不错。”
塞拉斯蒂亚缓缓点头，眼眸里依旧凝着凝重，却也多了几分对程晓鱼的认可：“做得好。这种时候，越是紧张越容易出事，你这样反倒能打它个措手不及。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无脸马消失的地方，“这东西能融入雾气，行踪不定，我们接下来更要小心，不能再分散注意力了。”
程晓鱼“嗯”了一声，重新挺直脊背，只是这次没再嬉闹，而是认真地看着三马：“现在它被我打跑了，应该暂时不敢出来。我们趁这个机会赶紧往前走，找个能看清周围的地方落脚，总待在这里，太被动了。”
他说着，主动走到最前头，独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光，像一盏小灯，勉强能驱散身前的些许雾气：“我带路，你们跟紧我，别掉队。一旦有动静，立刻喊我。”
紫悦、露娜和塞拉斯蒂亚默契地点头，紧紧跟在程晓鱼身后，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雾气依旧弥漫，可刚才的慌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致的警惕。
程晓鱼的独角微光在雾中摇曳，四匹小马的蹄声变得格外整齐，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朝着雾气深处缓缓走去。
而那片无脸马消失的地方，雾气又悄悄涌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