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元液…三滴…”
楚然的目光死死锁在玉璧最顶端那行流光溢彩的文字上，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了他的眼睛，直抵灵魂深处，点燃了一簇压抑已久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筑基丹！灵石！玄阶功法！甚至…破格晋升内门！
这些奖励的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外门弟子为之疯狂。但对楚然而言，所有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那最后一项——“凝元液三滴”！
凌云子长老注释中那极度惋惜的语气，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在他脑海：“…惜余专精剑道，体魄非长，试之痛楚难当…若有‘凝元液’相辅，或能抵其七八苦楚，淬炼之效倍增…惜乎此物难寻…”
能极大缓解《蛮古炼体术》那非人痛苦！提升淬炼效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或许真的有机会，凭借这门近乎自残的霸道功法，强行撕开那禁锢了他三年的天赋枷锁！意味着那渺茫的“一线重塑根基之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巨大的诱惑如同狂潮，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谨慎。什么“走过场”，什么“自取其辱”，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拼了！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争！为了那三滴凝元液！
热血上涌，豪情万丈！他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大比之上一鸣惊人、夺得头名的场景。
然而，这股热血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当他的目光从奖励清单最顶端那诱人的光芒下移，落到旁边另一块稍小的玉璧上时，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透心凉。
那 块玉璧之上，灵光勾勒出的，是本届外门大比最热门的种子选手名单及其预估修为！
“张远，炼气七层巅峰，擅庚金剑诀，攻击凌厉…”
“李慕雪，炼气七层，水木双灵根，法术操控精妙…”
“王铁山，炼气八层！主修厚土诀，防御惊人，力大无穷…”
“赵灵儿，炼气七层，身法诡异，疑似有特殊血脉…”
“林枫，炼气八层巅峰！家传功法强横，法宝众多…”
一个个名字，一行行刺眼的修为标注，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楚然刚刚燃起的雄心之上。
炼气七层！炼气八层！甚至八层巅峰！
而他自己呢？炼气初期巅峰，勉强摸到中期的门槛…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炼气期每提升一层，实力都有显着增长，到了后期，一层之差更是天壤之别！他这点微末修为，在这些人面前，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这还只是明面上最有名的几个！外门弟子数千，藏龙卧虎，炼气五六层的比比皆是，甚至可能还有隐藏更深的黑马！
去和这些人争？争头名？
楚然刚刚挺直的脊梁，瞬间又佝偻了下去，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无力感，迅速取代了之前的狂热。
这根本不是拼搏，是送死！是自取其辱！是螳臂当车！
巨大的失落和沮丧淹没了他。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青州城被所有人嘲笑的废物少爷，所有的侥幸和幻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准备离开任务堂，回到他那安全的、与世无争的灵兽园角落，继续他喂牲口、攒那微不足道贡献点的日子。
什么凝元液，什么重塑根基，终究是镜花水月，与他无关。
就在他脚步沉重地即将踏出任务堂大门时，旁边几个弟子的议论声，却像针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林枫师兄放话了，这次大比头名，他志在必得！谁要是敢挡他的路，后果自负！”
“啧啧，林家势大，他自己又是炼气八层巅峰，这头名怕是没跑了。”
“那可不一定！王铁山师兄也不是好惹的！还有那个李慕雪师姐，据说得到了某位内门长老的青睐…”
“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能进前一百混点奖励就烧高香了！”
“对了，你们说…那个运气逆天的楚然，这次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得了吧！一个靠女人丹药才勉强爬到炼气初期的废物，运气再好，还能好到擂台上？林枫师兄正愁没机会收拾他呢！他要是敢上台，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哈，说的也是！运气总不能当饭吃啊！”
刺耳的嘲笑声，如同鞭子抽在楚然心上。尤其是听到林枫的名字和那毫不掩饰的威胁，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甲再次掐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废物…运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些字眼反复戳刺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目光再次投向那高悬的玉璧，看向那“凝元液三滴”，看向林枫那刺眼的名字和修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腾——有不甘，有愤怒，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破罐破摔的狠劲！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永远当个废物？凭什么有点希望就要放弃？凭什么他林枫就能高高在上，随意决定我的命运？
就因为我是楚然？就因为我是个资质差到极点的废物？！
去他妈的资质！去他妈的差距！
老子偏要争一争！
就算输！就算被打得头破血流！就算被所有人嘲笑！我也要站在那个擂台上！
至少…老子试过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和血性，冲散了绝望和恐惧。楚然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却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偏执和疯狂的决绝！
他没有再犹豫，大步走到负责登记大比名额的执事弟子面前，在对方略带诧异和戏谑的目光中，沉声道：“师兄，外门弟子楚然，报名参加本次宗门大比。”
那执事弟子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也没多问，熟练地记下了他的名字，递过一枚参赛令牌：“拿好，三日后，演武场集合。”
楚然接过那枚冰凉的身份令牌，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和尊严。
他转身离开任务堂，背影决绝。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外门。
“听说了吗？那个楚然！他真的报名参加大比了！”
“哈哈哈！他真以为运气能帮他打赢擂台？”
“找死啊！林枫师兄正等着他呢！”
“有好戏看了！我赌他第一轮都撑不过去！”
嘲笑、质疑、幸灾乐祸…各种声音甚嚣尘上。
楚然充耳不闻。他回到灵兽园，将自己关在屋里。
时间只有三天。三天时间，能从炼气初期巅峰提升到足以抗衡炼气后期的程度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将意识沉入丹田，开始疯狂地运转《基础引气诀》，试图压榨出每一丝可能提升的灵力。哪怕只能让那缕气流再粗壮一丝，速度再快一分！
然而，收效甚微。没有丹药辅助，没有高人指点，仅凭这最低阶的功法和他这糟糕的资质，修炼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一天过去，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进步。
焦躁和无力感再次袭来。
第二天，他红着眼睛，再次尝试。他甚至冒险试图引导灵力去冲击那《蛮古炼体术》记载的、已经被打通一点的经脉，希望能带来些许不同。
结果却是经脉传来阵阵刺痛，灵力运转反而变得更加滞涩，差点再次岔气。
他不得不放弃，脸色苍白地喘着粗气。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上去挨顿揍，然后成为全宗的笑柄？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
那里堆放着几个刘管事塞给他的、装着陈年香檀兽香料的布袋。旁边，还有苏婉赠送的那瓶宁神散，以及…林枫“赏”的那枚凝碧丹。
他的目光在三样东西上来回移动，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香檀兽香料…宁神散…凝碧丹…
《百兽习性杂谈》里似乎提到过，某些特殊香料，在特定条件下，或能微弱地增幅药力，或能中和药性中的燥烈之气…
而宁神散，主静心凝神…
凝碧丹，蕴涵大量精纯灵力，但药性对于炼气初期而言，过于霸道，直接服用恐有经脉胀裂之危，需有长辈护法或辅以温和丹药化解…
一个大胆到近乎自杀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他以宁神散护住心神，再以香檀兽香料为引，尝试服用那枚他本不敢碰的凝碧丹…会不会…有一线机会，能吸收那磅礴药力，而不被撑爆？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得一个哆嗦！
这完全是拿命在赌！没有任何依据，全凭猜测和那本不靠谱的杂谈手册！
一旦失败，最好的结果是修为尽废，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爆体而亡！
赌？还是不赌？
楚然脸色变幻不定，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赌，三天后上擂台，注定惨败，成为笑柄，凝元液与他无缘，仙路渺茫。
赌，可能立刻毙命，也可能…博出一线微弱的突破可能！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血红，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占据了上风。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过那瓶宁神散和那枚碧绿的凝碧丹。
“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赌了！”